二蛋又琢磨开了。他想起家里还有一点点宝贵的白面，掺了大量的麦麸和玉米面，平时蒸窝头都舍不得全用。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他找到正在纳鞋底的徐兰：“妈，咱家那点白面，今儿豁出去，蒸锅‘高级饼干’呗？”
徐兰一愣：“饼干？啥饼干？咱家哪还有油和糖做那金贵玩意儿？”
“不用油不用糖！”二蛋神秘兮兮地拿出那一小罐骨粉，“咱加这个！补钙！专门给小燕长个儿的！”
徐兰看着那罐白粉，将信将疑：“这…这能行？吃坏了肚子咋整？”
“放心！绝对安全！就是骨头烧的灰，都是钙！比吃钙片还管用！”二蛋拍着胸脯保证，“就是没啥味儿，得您想想办法，弄得香一点。”
徐兰看着儿子那笃定的样子，又想想小女儿那停滞的身高，一咬牙：“行！妈信你一回！”
娘俩钻进厨房，用那点珍贵的混合面粉，掺上骨粉，又狠心磕了一个好不容易攒下的鸡蛋（增加香味和营养），加了点盐和一点点糖精，和成硬面团，擀薄了，用刀切成小块，放在大铁锅里用小火慢慢烘烤。
不一会儿，一种混合着粮食香和淡淡焦糊味的奇特香气就飘了出来。
小燕和小玲都被吸引了过来：“妈，做啥好吃的呢？”
徐兰拿出几块烤得焦黄的“饼干”，递给她们：“尝尝，你二哥给你特制的‘长高饼’。”
小玲小心地咬了一口，嚼了嚼：“嗯…还行，有点硬，有点咸，还有点说不出的味儿…但还挺香。”
小燕可不管那么多，嘎嘣嘎嘣就啃了一块，眼睛亮亮的：“好吃！像…像过年吃的点心渣！”
二蛋看着妹妹爱吃，心里乐开了花，趁热打铁。他找来一张硬纸壳，拿起尺子和铅笔，在上头画了一个大大的圆盘，像钟表一样分成好多格，每一格代表一个身高数值，从低到高。又在圆盘中间用铁丝做了个指针。
“来，小燕，过来！”二蛋把妹妹叫过来，把圆盘挂在门上，“你拨一下这个指针。”
小燕好奇地一拨，指针滴溜溜地转。
“停！”二蛋喊了一声，指针停在一个数字上。
二蛋煞有介事地看了看，又掰着手指头假装算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宣布：“根据我们雷氏科学预测法显示！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坚持吃‘长高饼’，积极补充营养！到明年这个时候，你的身高，将超越隔壁95号院的秦淮茹同志！”
小燕一听，眼睛瞪得浑圆，难以置信地问道：“真的吗？比秦阿姨还高？”
秦淮茹在院里的个子颇高，是小丫头心目中的大人标杆。
“那当然了！”
二蛋用力点头，信誓旦旦地说，“后年！后年你就能彻底超越许大茂！让他再也不敢叫你小豆丁！”
“哇！”小燕兴奋得满脸通红，看着那盘“长高饼”的眼神充满了渴望，仿佛那不是普通的饼干，而是能让她瞬间变成巨人的神奇灵丹妙药。
她心急如焚，像饿狼扑食一般，迅速抓起一块食物，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然后狠狠地咀嚼起来。仿佛每嚼一下，她的身高就能像吹气球一样增长一毫米似的。
站在一旁的徐兰和小玲，目睹着二蛋这一连串令人瞠目结舌的“老六”操作，先是一愣，随即便忍俊不禁，笑得前仰后合。小玲更是毫不客气地撇撇嘴，调侃道：“二哥，你可别再忽悠人啦！”
而此时母亲拿着姐夫赵刚托人捎来的。
令人意外的是，写信的人竟然是大姐雷春梅。只见那封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潦潦草草，仿佛是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勉强写成的，透露出一种强撑着的无力感。
当徐兰念信的时候，她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似乎被信中的内容深深触动了。
“……驻地这边……粮食已经断了快半个月了……全靠挖些野菜根勉强支撑着……我这身子越来越沉，快要生了……腿脚肿得跟发面馒头一样……下不了炕……刚子他们被紧急调去边境演习……归期不定……我……”念到这里，徐兰的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地掉落在信纸上，洇开一团墨晕。
屋里静得可怕，仿佛时间都凝固了。
小燕手里的半块“长高饼”掉落在地上，她却浑然不觉。
小玲的脸色煞白，紧紧攥着衣角。就连炕上刚刚缓过一点精神的雷大炮，也猛地撑起半个身子，瞪大了眼睛，急切地问道：“春梅她……怎么样了？！”
二蛋一把抓过信纸，快速扫完剩下的内容。大姐没再多说自己的情况，但那字里行间透出的绝望和无助，像冰碴子一样扎进他心里。
孕晚期！断粮！浮肿！男人不在身边！边境那地方，天寒地冻，缺医少药……这哪一样单拎出来都能要命，何况凑一块儿！
“不行！得想办法！得送东西过去！”二蛋猛地抬头，眼睛赤红，“不能干等着！”
“送？咋送？”徐兰带着哭音，“那么老远！路上咋走？这冰天雪地的，听说好些道都封了！咱有啥能送的？就咱家这点糠咽菜，送过去也顶不了啥用啊！”
绝望的气氛笼罩着全家。
二蛋没吭声，转身又钻进了他的小棚子。这次，他没像往常那样翻捡破烂，而是靠着冰冷的墙壁，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送什么？
粮食！高能量的粮食！还得耐储存，体积小！
怎么送？
靠人腿走肯定不行。得找车！找去那边方向的运输车辆！
怎么让东西到了那边还能有点用？
大姐身子虚，冷！得有点能发热的东西！
一个个问题冒出来，又被一个个可能的技术方案压下去。
他猛地睁开眼，开始翻箱倒柜。先是找出家里仅剩的那点宝贝——小半袋炒面（其实是磨碎的代食品混合粉），又翻出前阵子用土法熬制、本来想给爹补身体却因为太腥被嫌弃的一点羊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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