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梅默默收拾了碗筷，然后从自己带回来的一个布包里，拿出了一叠裁剪整齐的硬纸片，还有一支钢笔和一瓶墨水。
“小燕，来，我们玩个游戏。”苏梅坐在书桌前，招呼小燕。
小燕半信半疑地蹭过去。
只见苏梅在那些硬纸片上，开始写字画图。有的画了个跷跷板，旁边写“杠杆原理，三点：支点、动力点、阻力点”；有的画了个水壶冒热气，写“热胀冷缩”；有的干脆就写着一道公式或者一个概念，比如“F=ma”、“电压U”。
“嫂子，这是啥？”小燕好奇地问。
“这是我们家的‘物理卡牌游戏’。”苏梅微微一笑，“规则很简单，我出一张牌，你要说出这个原理在生活中一个例子，或者解释清楚这个概念。说对了，你就赢得这张牌。说错了，没关系，我们看答案，讨论明白为止。攒够十张牌，可以换一块水果糖。”
“玩游戏？赢糖？”小燕的眼睛瞬间亮了，比刚才看拖拉机有精神多了。
二蛋在一旁撇撇嘴：“这不就是变相考试嘛？有啥意思？”
苏梅没理他，出了第一张牌，上面画了个简单的滑轮。
小燕咬着手指头想了半天，眼睛一亮：“咱家井口打水那个轱辘！摇起来省劲儿！”
“回答正确。”苏梅把卡片推给小燕，“赢得‘滑轮’卡一张。”
“噢！”小燕高兴地把卡片收起来，小脸放光。
游戏继续。苏梅出的牌由浅入深，有时还会把几张牌组合起来，形成一个简单的问题。小燕为了赢糖，脑子转得飞快，开始努力回忆生活中见过的各种现象。
“惯性……嗯……跑步刹不住车！摔屁墩儿！”
“摩擦力……自行车闸皮！捏住了就停！”
“光的折射……筷子插水里变弯了！”
虽然表述得童趣十足，甚至有点搞笑，但道理却都说到了点子上。徐兰在一旁纳鞋底，听得都入了神，偶尔还插句嘴：“哎，这么说我就懂了，敢情这物理就是过日子那点事儿啊！”
二蛋刚开始还不以为然，斜着眼看。看着看着，发现小燕不仅不抵触了，反而积极性空前高涨，甚至开始主动追问“为什么”。苏梅也不厌其烦，用最生活化的例子解释。
比如讲到压强，苏梅就拿来一根针和一块砖头。“小燕，你用手按针尖和按砖头，哪个疼？”
“针尖！”
“为什么？用的力气可能一样大啊。”
“因为……针尖细？”
“对，这就是压强，压力集中在很小的面积上。所以坦克用履带，就是怕压强太大陷进地里，跟你穿雪鞋在雪地里走不容易陷下去一个道理。”
小燕恍然大悟：“噢！所以那天那个铁蛤蟆……拖拉机，用履带也是这个道理？”
“非常正确！”苏梅肯定道，又递过去一张卡牌。
二蛋有点傻眼。他那一套轰轰烈烈的机械展示，愣是没比上这几张小小的纸片和几句大白话。他嘀咕：“这不就是玩嘛……能学到真东西？”
苏梅终于抬眼看了他一下：“认知规律是从具体到抽象，从感性到理性。游戏化只是降低入门门槛，激发兴趣。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而且，”她顿了顿，“系统化的知识梳理，比碎片化的观察更重要。”
正说着，小燕赢够了十张卡牌，兴高采烈地换了一块水果糖含在嘴里，甜得眯起了眼。她盯着那些卡片，忽然冒出个想法：“嫂子，考试做题要是也能像玩牌这么简单就好了。选择题老是涂串行，用橡皮擦，卷子都快擦破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燕蹦蹦跳跳出去玩了，二蛋却看着那堆卡牌和试卷，眼珠转了转。
第二天是周末，小燕发现她二哥又钻进了他那工具角，叮叮当当不知道在鼓捣啥。等她下午被苏梅叫来继续“卡牌游戏”时，发现桌上多了个怪东西。
一个木头盒子，上面有一排窄窄的缝隙，正好能塞进一张试卷的选择题部分。盒子旁边连着个手柄，手柄上还绑着……一根铅笔？
“哥，这又是啥？”小燕警惕地问，生怕又是来看“铁蛤蟆”的。
“嘿嘿，你嫂子不是怕你涂卡串行嘛？”二蛋得意洋洋地拍拍那木盒子，“哥给你做了个‘试卷涂卡神器’！把试卷塞进去，摇这个手柄，它就能自动对准题号，你只管往下涂！保证又快又准，绝不串行！”
苏梅拿过来仔细一看，发现那手柄连着里面几个简单的齿轮，带动一个可以移动的卡槽，确实能大致对准答题位置。那根铅笔被牢牢绑在一个小夹子上，高度固定。
她有点哭笑不得：“二蛋，你这……思路是好的，但这算不算……”
“算啥？这叫技术改善生活！提高学习效率！”二蛋浑不在意，“小燕，试试！”
小燕将信将疑地把试卷塞进去，摇动手柄，听到里面齿轮嘎吱嘎吱响，然后对着露出来的第一个答题框涂了一下。别说，还真没涂歪。
“好像……是挺方便？”小燕有点惊喜。
这“神器”没显摆两天，周一小燕就把它带学校去了，结果在一次课堂小测上被老师抓了个正着。
老师拿着那木头疙瘩，气得手直抖：“雷小燕！你这……这是什么玩意儿？！作弊工具？！说！是不是里面藏了答案？”
小燕吓傻了，哇一声哭出来：“没有……就是我哥做的……帮我涂卡不对错的……”
消息传回97号院，二蛋被徐兰拎着耳朵好一顿训：“你个闯祸精！让你辅导学习，你净搞这些歪门邪道！还弄出作弊工具了！老娘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苏梅在一旁，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能无奈地摇头。
最后还是雷大炮出面，亲自去学校跟老师解释了半天，说这就是个帮助孩子对准答题框的“笨家伙”，绝无作弊功能，纯属她哥瞎捣鼓，这才把小燕和那“涂卡神器”捞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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