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川房地产公司,总裁办公室。
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光洁的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
陆晚晚正与项目经理站在铺满图纸的会议桌前,商讨着青藤公寓项目的施工进度与下一步的营销策略。
她的手指点着图纸上的某个区域,语气干练而专注,试图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工作中,以暂时忘却家族内部日益紧张的暗流。
就在这时,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起来,屏幕执着地亮着,显示着“妈妈”两个字。陆晚晚微微蹙眉,对项目经理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走到桌边拿起手机。
“妈,我正在开会呢……”
她接通电话,语气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并非母亲往日里或关切或唠叨的寻常语调,而是一种仿佛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无尽悲戚与绝望的声音,那声音颤抖着,瞬间击碎了陆晚晚所有的不耐:
“晚晚……你爸……你爸出事了……”
“我爸出事了?!”
陆晚晚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停止跳动。她立刻向呆立在一旁的项目经理用力挥了挥手,示意他立刻离开。
待办公室门被轻轻带上,她才对着手机,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急切和恐慌:
“妈!您别吓我!我爸他……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爸……他被省纪委……带走了……”
宋晚霞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哽咽,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刺入陆晚晚的耳膜。
“什么?!”
一声短促的惊呼,陆晚晚感觉全身的力气在瞬间被抽空,双腿一软,重重地跌坐回身后的皮质转椅中,椅子因为她突然施加的重量而向后滑动了半尺,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省纪委!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开,带来一片空白和刺骨的寒意。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政治生命的终结,家庭的剧变,以及……身败名裂。
“什么时候的事?!”
她强撑着几乎要涣散的意识,急促地追问。
“是……是昨天就被带走了……他晚上经常不回来,我……我也没留意……直到今天上午,纪委的人来家里……搜查……把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我才知道……”
宋晚霞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化为无助的呜咽。
“妈!您别怕,在家等着我!我马上回来!”
陆晚晚猛地站起身,巨大的眩晕感让她扶住了桌角才勉强站稳。
她顾不上收拾任何东西,也顾不上门外秘书惊讶的目光,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办公室,只留下一句“推掉后面所有安排!”,便径直冲向电梯间。
正值晚高峰,通往市政府家属院的道路拥堵不堪。
陆晚晚坐在驾驶室里,手指紧紧攥着方向盘,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窗外的车流缓慢蠕动,鸣笛声此起彼伏,更添她心中的焦躁与绝望。
每一个红灯都显得无比漫长,仿佛在刻意拖延她面对残酷现实的时间。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终于驶入了那片她从小长大、却莫名感到疏离的家属院。
这里的楼房大多有着二十多年的历史,透着一种陈旧的体制内气息。
楼后的小花园里,几个平日里面熟的退休大爷大妈正聚在一起,看到她的车停下,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
那些目光不再是往日的热情与讨好,而是充满了探究、怜悯,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他们交头接耳,在她目光扫过去时,又迅速移开视线,或假装看向别处。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让她几乎窒息。
陆晚晚低下头,快步走向自家所在的单元门,高跟鞋敲击水泥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
推开家门,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家里如同被飓风席卷过一般,一片狼藉。书架被清空,书籍文件散落一地;
橱柜抽屉都被拉开,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甚至连沙发坐垫都被挪开……
昔日那个虽然缺乏温暖但至少整洁有序的家,此刻只剩下劫后的混乱与不堪。
母亲宋晚霞,独自一人蜷缩在客厅中央那张略显陈旧的沙发上。
她两眼空洞无神,呆呆地望着前方某处虚无,仿佛灵魂已经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飘离了躯壳。
听到开门声,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依旧保持着那个失魂落魄的姿势。
“妈——”
陆晚晚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疼,她快步走过去,蹲下身,紧紧握住母亲冰凉而僵硬的手。
感受到女儿手掌传来的温度,宋晚霞仿佛才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被稍稍唤醒。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陆晚晚脸上,过了好几秒,那空洞的眼神里才渐渐有了一丝属于活人的光彩。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低沉声音说:
“我早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突然……”
“妈,纪委的人有没有说,我爸他……具体是因为什么问题?”
陆晚晚急切地追问,她需要知道这场灾难的根源。
宋晚霞的嘴角忽然扯出一丝苦涩到极致的弧度,那笑容比哭还让人难受。
“还能为了什么……无非是做了那些违法乱纪的事……”
“他从当上那个官开始,人就变了……虽然在外人面前,他总是道貌岸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但我能感觉到,他骨子里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人了……”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被岁月和现实磨砺后的冰冷洞察。
陆晚晚哑口无言,一股酸涩涌上鼻腔。她何尝没有感觉?
童年时那个会把她扛在肩头、家里充满欢声笑语的父亲,早已在权力的浸染下消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少的归家,越来越冷漠的言语,以及这个家日益弥漫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这也正是她成年后宁愿独自住在外面,也鲜少回来的原因。
看到女儿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宋晚霞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她轻轻伸出手,将女儿揽入自己怀中,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安慰道:
“其实……这样也好。这个家,以前有你爸,也跟没有差不多。”
“以后……就咱们娘俩过,说不定……反而能过得更好,更清净。”
母亲话语里那份深入骨髓的失望与解脱,让陆晚晚感到一阵莫名的悲伤。父亲对这个家的伤害,远比她想象的还要深重。
她抬起头,望着母亲苍白而憔悴的脸,一个压抑在心底许久的疑问,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
“妈……我爸在外面,是不是有个女儿?您……知道多少?”
宋晚霞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她吃惊地看着女儿,瞳孔微微收缩:
“你……你知道陆秉坤有个私生女?”
“我知道。”
陆晚晚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我还知道那个女孩叫苏浅浅。而且……她大约在一年前,就被人害死了。我……我还去她的墓地看过她。”
“那个女孩……死了?!”
宋晚霞脸上的惊愕绝非伪装,她显然对此毫不知情,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陆晚晚的胳膊。
陆晚晚沉重地点了点头,继续道:
“我现在的公司老板,秦川……就是她以前的男朋友。最初所有人都传闻是他害死了苏浅浅,他还为此被判入狱。但后来证实,他是被人陷害的。”
“被人陷害?”
宋晚霞急忙追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知道是被什么人陷害的吗?”
“所有的线索,好像都指向慕云资本的老板,周慕云。不过……目前好像还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能把罪名直接扣在他头上。”
“周慕云?!”
听到这个名字,宋晚霞的脸色瞬间大变,惊骇之色溢于言表。
陆晚晚敏锐地捕捉到了母亲异常的反应,她好奇而又紧张地望着母亲:
“妈……您知道周慕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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