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尖锐到不似人间的诡异哨声，骤然响起！
声音刺破云霄，带着一股邪异的力量，狠狠地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正要冲向高台的愤怒人群，动作猛地一滞。
下一秒！
异变陡生！
人群之中，几十个原本看起来同样虔诚的信徒，眼中狂热瞬间被狠戾取代！他们猛地从怀中，从裤腿里，抽出了雪亮的匕首和短刀！
“保护圣使！”
“谁敢上前，杀无赦！”
这些潜藏的死士信徒，反应极快，瞬间就在高台前，形成了一道由刀刃组成的防线！他们毫不犹豫地，将刀尖对准了身边那些刚刚还是“教友”的普通镇民！
一个跑得最快的汉子，胸口瞬间被捅穿！
鲜血，喷涌而出！
“啊——！”
人群，瞬间炸了！
刚刚才升起的愤怒，立刻被死亡的恐惧所取代！尖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整个广场，再次陷入了极度的混乱与恐慌之中！
高台上。
那个狼狈不堪的“活菩萨”，看着台下的混乱，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狞笑。他擦了擦嘴角的污秽，转身就要趁乱从高台的另一侧溜走！
他想跑！
然而。
一道身影，比他更快！
陆双双早已盯上了他！
她看都懒得看台下那些死士，脚尖在地面一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瞬间便跃上了数米高的高台！
“想去哪？”
清冷的声音，在“活菩萨”耳边响起，如同催命的符咒。
“活菩萨”大惊失色，回头便看到那张含煞的俏脸。他想也不想，从袖中摸出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陆双双的心口！
动作阴狠毒辣！
陆双双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她甚至懒得拔剑。
手腕一翻，剑鞘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了“活菩萨”持刀的手腕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啊！！”
“活菩萨”发出一声惨叫，匕首脱手落地。
陆双双动作不停，剑鞘顺势上滑，在他的膝盖弯处轻轻一磕。
“噗通！”
这位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圣使”，双腿一软，毫无尊严地，跪倒在地。
陆双双反手一记剑鞘，重重抽在他的后颈上。
“活菩萨”眼珠一翻，哼都没哼一声，便彻底晕死过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过两三个呼吸的功夫。
而就在这同一时间。
高台之下。
林羽没有去管那个被制服的骗子，更没有去看那些正在制造混乱的死士。
她的目光，扫过下方那一张张因为恐慌而扭曲，四散奔逃的脸。
她深吸一口气，丹田法力微微一转。
一个清亮而又威严，足以盖过所有嘈杂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
“都听着！”
“瘟疫可治！解药，就在你们身边！”
混乱的人群，脚步猛地一顿。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林羽站在高台之下，面对着成千上万双或惊恐，或茫然的眼睛，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
“甘草三钱，藿香二钱，佩兰二钱！”
“青蒿一钱，滑石五钱，白扁豆三钱！”
“听清楚了！这就是解药！名为甘露散！”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强行安抚着骚动的人心。
“这些，都是山边路旁最常见的草药！”
“寻来，捣碎，加水熬煮半个时辰！给病人服下，一日三次！三日之内，必见奇效！”
广场上，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那些青莲教的死士，也愣住了。
他们想不明白，这个妖道，为什么不打不杀，反而在这里……教人认药？
一个懂些药理的老者，在人群中喃喃自语：“甘草……藿香……这……这都是些清热祛湿的普通草药啊……”
“对！”林羽的声音，再次响起！
“瘟疫，并非天谴！只是水源污秽，湿毒入了体！”
“求神拜佛，不如求你们自己！信奉那些骗子，不如信你们自己的手！”
“药方，我已经给了你们！”
“是想继续跪着等死，还是站起来，亲手去救你们的家人，你们自己选！”
这几句话，如同一道惊雷！
狠狠地，劈在了每一个人的天灵盖上！
求神不如求己！
活命，要靠自己！
一个脸上还带着病容的男人，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拉住身边的人，激动地大喊：“我想起来了！我家后山坡上！就有一大片佩兰！”
“我家墙角！墙角就有青蒿！”一个妇人也尖叫起来！
“快！快去找！”
“别跑了！快回家找药！”
求生的欲望，在这一刻，彻底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
人群，不再是无头苍蝇一样四散奔逃。
他们开始互相转告，开始呼喊着那些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草药名字！一股全新的，名为“希望”的力量，从人群中，轰然爆发！
那些手持利刃的死士，彻底傻眼了。
他们赖以胁迫人群的恐慌，消失了。
他们发现，自己被孤立了。
周围那些刚刚还任由他们宰割的“羔羊”，此刻，全都用一种混杂着愤怒与仇恨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们。
“就是他们！捅死了我三叔！”
“打死这群骗子！”
一个镇民，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石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了过去！
“砰！”
一个死士的额头，瞬间见了血。
这一下，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打死他们！”
“为死去的人报仇！”
成百上千的镇民，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
他们手中没有刀，只有石头，木棍，锄头，甚至……只有拳头！
但那股被欺骗，被压榨，被夺走亲人后所爆发出的愤怒，汇聚成了一股足以摧毁一切的洪流！
那几十个死士，连惨叫声都没能发出几声，便被这股愤怒的洪流，彻底淹没。
祝十六站在高台的边缘，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由极致的混乱，转向另一种秩序的一幕。
他的心脏，在狂跳。
他看着林羽平静的侧脸，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终于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干娘给的，不是一碗药，也不是一张药方。
她给的，是让这些绝望的人，重新拥有对抗绝望的武器！
是希望！
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一种，足以改变人心，逆转乾坤的，无上伟力！
……
林羽将那个晕死的“活菩萨”，和几个被愤怒的镇民打得半死的死士头目，直接丢给了镇民们自行处置。
她没有再插手。
随后，她便开始组织那些痊愈的人，和尚有余力的人，按照药方，采集草药，熬制汤药，救治那些重病的患者，清理街道上的尸体，净化被污染的水源。
祝十六，第一次，全程参与了进去。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用弹弓发泄愤怒的顽童。
他跟着镇上的老药农，学会了分辨甘草和佩兰。
他跟着洪凌凌，学会了怎么照顾那些高烧不退的病人，怎么给他们喂药，擦拭身体。
他也第一次，亲手，将一具冰冷的，属于一个孩子的尸体，抬上板车，送去集体火化。
他没有哭。
只是那双眼睛里，曾经的调皮和聪慧，被一种沉甸甸的东西，彻底取代。
一个月后。
南阳镇的瘟疫，被彻底控制。
镇子上，重新出现了炊烟，出现了孩童的笑声，出现了久违的生气。
当林羽一行人准备离开时。
整个镇子的百姓，从老人到孩子，数千人，自发地，从镇子中心，一直跪到了镇口。
他们没有喊“活神仙”。
也没有喊“圣母”。
他们只是沉默地，用最质朴，最隆重的方式，磕头，跪送。
他们拜的，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神佛。
而是那个，给予了他们新生的人。
官道上。
祝十六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在视野中，逐渐恢复生机的南阳镇。
他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快走几步，追上了林羽。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地，用一种近乎请教的语气，向林羽提问。
“干娘。”
“我们能救一个镇，能救一个县。”
“可……怎么才能救这整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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