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搀扶着脚步虚浮、额角沁汗的公子受,一步步艰难地离开了那幽深而危险的陨石密室。沉重的石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那片蕴含着无尽奥秘与致命辐射的幽光重新封存于地底,但空气中似乎仍残留着那令人灵魂悸动的能量余波。
回到相对正常的环境中,公子受的眩晕和恶心感稍有缓解,但脸色依旧苍白,那股源自生命本源的疲惫感却挥之不去。他靠在重屋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息着,眼神中之前的狂热与震撼,已被一种混合着后怕、凝重与极度疲惫的清醒所取代。
永宁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亦是波澜起伏。密室展现的文明脉络与宇宙规则,公子受触发的王权权限壁垒,以及这恐怖辐射的副作用……一连串的冲击让她必须重新审视自己的全盘计划。
“强行改变历史……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这个念头之前一直都在,如今也愈发清晰。她来自后世,深知殷商“纣王”的结局,她从未试图扭转这个既定的命运。此刻,她更加意识到,那冰冷的历史记载背后,是无数复杂因果的交织,是规则运行下的必然。就像一条奔腾的大河,试图在河道中筑起一道完全逆向的堤坝,结果很可能不是改变流向,而是引发毁灭性的洪水。
“那么,不如……顺势而为。”
她的思维与一直以来的想法逐渐融合,开始转向一个更狡猾、也更危险的方向。
她从未怀疑过规则之力,既然历史的惯性如此强大,既然公子受很可能终究要走上那条路,那何必逆流而上?
她可以利用这段已知的“历史”,将其作为自己计划的掩护和助推力。
如果历史注定他要成为“纣王”,拥有至高权力却又背负暴虐之名,那她就帮助他,更快、更稳地坐上那个位置!在这个过程中,她可以悄悄植入自己的目标——利用王权开启密室权限,探寻规则奥秘,同时,尽可能地引导权力,去削弱贞人集团,去推动那些她认为正确的、能提高文明层级的变革。
不要试图拯救一个王朝免于覆灭,而是要利用这个王朝最后的时光和资源,达成她自己的目的——获取力量,探寻真相,挣脱自身“天命人”的枷锁。
至于殷商,若能因她的介入而留下一线生机或不同的遗产,自是最好,若不能,她也要在这艘注定倾覆的巨轮沉没前,为自己争取更多的可能。
就在她心念电转,重新校准自己行动方针的同时,公子受也仿佛想通了什么关键,他低沉而沙哑地开口,像是在对永宁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吾……似乎明白,王父晚年为何执意要迁居沫邑了……”
他的目光透过重屋的窗棂,仿佛望向了南方那座别都。
“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殷都的纷扰,或单纯的喜好。”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的了然:“王父他……定然也早已察觉了那规则之力,包括陨石侵蚀之力!那病疾,使其日渐衰弱,恐怕与此地脱不了干系!将沫邑经营起来,或许……就是作为一个远离此地的‘预备’之所,一个在关键时刻,可以避开这无形侵蚀的避难地与新权力中心……”
这个推断合情合理。
但他不知道的是 之前的历代商王都是想掌握利用陨石能量,而不知道其辐射副作用。帝乙对这股力量的副作用有所感知,还是在永宁点名后才不得不确认的。
迁都沫邑,既是为了身体,恐怕也是为了在殷都这个贞人势力根深蒂固的泥潭之外,预留一个相对干净、易于掌控的基地。
永宁闻言,心中一动,立刻顺势引导:“公上明鉴!既然如此,为安危计,也为摆脱殷都眼下这不利舆论,何不效仿先王,即以休养或静思为名,暂时移驾沫邑? 那里是环境守卫也更为可靠,正好可以避开公子启与占氏的锋芒,静观其变,从容布局。”
公子受深深看了永宁一眼,她的话正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无论是为了身体,还是为了战略,离开殷都这个风暴中心,都是当前最明智的选择。
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做出了决定。
“善。即刻准备,前往沫邑。”
然而,就在两人刚刚达成新的共识,准备离开莘氏重屋之时,一直在外警戒的莘礼和青乌子匆匆走了进来,两人的脸色都异常凝重。
“公上,贞人……”
莘礼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惊惶:“外面……情况有些不对。坊间突然开始流传一些……一些骇人听闻的谣言!”
“是何谣言?”
公子受眉头紧锁,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青乌子接过话头,满脸紧绷,一字一句道:“传言说……大王并非病重,而是……被人所害! 而且,流言隐隐指向……指向公上,说是您……急于上位,勾结外邦,谋害了大王!”
什么!
仿佛一记重锤!
公子受身体猛地一晃,刚刚压下的眩晕感再次袭来,更多的却是无边的愤怒与寒意!
他才刚刚得知父王的死讯,还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中,转眼间,污水就泼到了自己身上!
永宁也是心头巨震。这谣言来得太快,太毒辣了!
这绝不仅仅是占氏和公子启的手笔,背后定然有更高明的推手,在利用帝乙死讯做文章,想要一举将公子受钉在弑父篡位的耻辱柱上,彻底断绝他继承王位的合法性!
“他们……他们这是要置吾于死地啊!”
公子受咬牙切齿,拳头紧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密室内看到的感悟、身体的极度不适……与密室外这骤然降临的、血腥而卑劣的政治构陷,形成了无比荒诞而残酷的对比。
那密室中看到的一切,那浩瀚的规则,那文明的源流,那改变命运的宏愿……在这赤裸裸的权力倾轧与人性之恶面前,显得如此遥远,如此……不真实。
皆为真吗?
公子受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被辐射侵蚀的手,又想到那泼来的脏水,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深深的迷茫。
而永宁,则在最初的震惊后,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
“顺势而为……”
她心中默念:“这污名,或许……也能成为‘势’的一部分。”
风暴,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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