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禾蹲在刑场边缘的杂草堆里，揉着被铁链勒红的手腕。铁镣早就被萧临渊派人解开了，但那道红痕像烙印似的留在皮肤上，碰一下还隐隐作痛。
她刚从王府大牢里被\"请\"出来——准确来说，是因为昨天在停尸房给一具女尸化了个\"生前仿妆\"，被萧临渊当成细作抓了进去。幸好她凭着半吊子法医知识，指出死者并非病逝而是中了慢性毒，才暂时保住小命，被发配到刑场\"观刑思过\"。
刑场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议论声嗡嗡作响。沈青禾百无聊赖地数着脚边的蚂蚁，看它们扛着半粒米往洞里挪。这古代既没有手机也没有解剖刀，再待下去她怕自己真要被逼疯。
\"扑通！\"
一声闷响突然从人群里炸开。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骚动起来。
\"让开让开！老夫是行医的！\"一个留着白胡子的郎中挤开人群，背着药箱冲到倒地者身边。他装模作样地给地上的老头把了把脉，又翻了翻眼皮，三秒不到就直起身，对着围上来的家属摇头叹气：\"准备后事吧，心脉已断，回天乏术了。\"
家属们顿时哭天抢地，几个壮汉已经开始解腰间的麻绳，看样子是要就地搭灵棚。
沈青禾踮脚探头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那老头躺在地上，嘴唇发紫，胸廓毫无起伏，颈动脉也摸不到搏动，瞳孔放大到边缘，正是典型的心脏骤停症状！这在现代急救及时还有救，哪能说放弃就放弃？
\"都闪开！我能救！\"她想也没想就冲了过去，挤开哭嚎的家属，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疼得她龇牙咧嘴。
\"妖女！你要对我爹的尸体做什么？！\"一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见她扑在老头身上，当即红了眼，抄起旁边的扁担就往她背上砸。
\"这叫人工呼吸！能救命的！\"沈青禾灵活地往旁边一滚，躲开呼啸而来的扁担。她余光瞥见监斩台的方向，萧临渊正端坐在那里，手里端着杯茶，隔着攒动的人头，眼神沉沉地盯着她，像是在看一场有趣的戏。
电光火石间，沈青禾突然扯开嗓子，对着围观百姓大喊：\"都别吵！此乃九天玄女赐我的仙气渡魂术！再吵扰了神明，神仙也救不活他！\"
她说着，深吸一口气，捏住老头的鼻子，对准他的嘴就吹了过去。家属们被她这阵仗唬住了，举着扁担的手僵在半空。
\"噗——\"
一口带着浓痰的浊气从老头嘴里喷出来，溅了沈青禾一脸。她还没来得及擦，就见老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胸廓随着喘息起伏，眼睛猛地睁开，浑浊的瞳孔里渐渐有了焦距！
\"活了？真活了？\"
\"我的天！这姑娘真是仙女下凡啊！\"
\"刚才那口'仙气'也太神了！\"
百姓们惊得目瞪口呆，紧接着爆发出震天的欢呼，有几个信奉鬼神的老太太已经对着沈青禾磕头，嘴里念叨着\"多谢仙姑救命\"。
沈青禾抹了把脸上的秽物，强忍着恶心站起来。刚想叮嘱老头几句，就被涌上来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七嘴八舌的\"求赐福求治病\"声快把她淹没了。
\"大家让一让！\"沈青禾好不容易挤出个缝隙，对着还在咳嗽的老头喊道，\"大爷，你这是急性心梗！以后少吃肥肉和动物内脏，最好备点硝酸甘...\"
话没说完就卡壳了——她猛然想起，这是大胤王朝，别说硝酸甘油了，连阿司匹林都没有。
老头的儿子举着扁担凑过来，此刻满脸堆笑：\"仙姑，您说的'硝酸甘'是啥神药？是不是得去庙里求？\"
沈青禾：\"...\"
她总不能说这是百年后才发明的西药吧？
正尴尬着，人群突然自动分开一条道。景明穿着玄色劲装，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对着沈青禾拱手：\"沈姑娘，王爷要见你。\"
沈青禾心里咯噔一下。刚才救人太急，忘了萧临渊‘还在监斩台看着。这人疑心重得像筛子，自己露了这么一手\"奇术\"，怕是又要被当成细作审一遍了。
她跟着景明穿过人群，背后还传来百姓们的议论声：\"这仙姑看着面生，莫不是西域来的奇人？\"
\"我看像！你瞧她刚才救人的法子，倒着呼气，跟杂耍似的...\"
沈青禾听得嘴角抽搐——合着她标准的心肺复苏，在古人眼里成杂耍了？
摄政王府的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萧临渊坐在梨花木书桌后，手里把玩着一枚玉佩，见沈青禾进来，抬了抬下巴：\"坐。\"
沈青禾刚在椅子上坐稳，就见他推过来一本泛黄的线装书，封面上写着《西域奇术录》。书页已经有些残破，边角卷得像波浪。
\"你今天救人的招式，\"萧临渊指尖点了点其中一页，\"和这上面记载的'龟息大法'一模一样。\"
沈青禾狐疑地凑过去一看，差点笑出声——书页上画着个盘腿缩成一团的人，双臂抱膝，脑袋埋在膝盖间，旁边用小楷写着：\"龟息大法：屏息凝神，蜷身如龟，可活死人肉白骨...\"
这分明是瑜伽里的婴儿式！顶多能放松腰背，跟救人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王爷，\"她指着插图憋笑，\"您确定这是龟息大法？我怎么看着像...呃...小孩子闹脾气缩成一团？\"
萧临渊挑眉：\"哦？那你刚才救人的法子，又是什么？\"
沈青禾定了定神，决定半真半假地糊弄过去：\"是我乡下外婆教的土法子。她说人要是一口气没上来，就得倒着给吹回去，再按按心口窝，说不定能缓过来。\"
她边说边比划着胸外按压的动作：\"就像给瘪了的皮球打气，按一按，气就回来了。\"
萧临渊盯着她的动作，眼神深邃：\"你外婆倒是个奇人。\"
他突然合上书本，语气听不出喜怒：\"既然你会救人，明天就去王府医馆帮忙吧。\"
沈青禾愣住了：\"啊？\"
\"本王的医馆最近缺个学徒，\"萧临渊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石榴树，\"你要是敢耍花样...\"
他没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
沈青禾心里却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总算不用再蹲刑场，还能暂时留在王府，查清楚那具女尸的死因。至于这\"龟息大法\"，管它是什么，先混过眼前这关再说。
她刚要起身告辞，就听萧临渊突然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对了，医馆里最近收治了几个暴毙的囚犯，据说死状和你昨天验的那具女尸很像。\"
沈青禾的脚步顿住了。看来，这王府里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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