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月光如水洒落在太湖之上,仿佛给整个湖面披上了一层银纱。此刻已临近子时,周围一片静谧无声,只有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丝丝凉意和阵阵风声。
那风声时而低沉如泣,时而高亢似啸,像是有无形的怨灵在空中徘徊游荡;而湖水则被风吹起层层涟漪,一波又一波地向着岸边荡漾开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宛如天籁之音。
沉星淀边缘,数艘没有任何灯火的小型梭形快船,如同幽灵般滑入黝黑的水面。这些船只吃水浅,船身以深色涂装,桨橹也包裹了布帛,划动时几乎不发出声响。
沈青禾站在船头,目光远眺着前方波光粼粼的海面。她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裙,身姿婀娜,美丽动人,但却又透露出一股英气。而在她身旁不远处,便是此次航行的掌舵者——韩先生。只见他身材魁梧,一脸严肃地紧握着船舵,双眼凝视着远方,仿佛能洞悉一切危险。
在韩先生两侧,则分别站立着玄十七和另外两名精悍的护卫。他们个个身强体壮,神情专注,手中紧握着武器,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这些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英,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对各种战斗技巧都了如指掌。
除了这艘主船外,还有其他几艘船只也紧随其后,并呈扇形向四周散开。每一艘船上都配备有经验丰富的水手和护卫,他们各司其职,有的负责观察周围环境,有的则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整个船队井然有序,宛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正朝着目的地稳步前进。
越靠近沉星淀核心区域,水流越是湍急混乱,船身开始不受控制地颠簸摇晃。即使早有心理准备,沈青禾仍感到一阵心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这片水域本身就是一个沉睡的巨兽,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稳住方向,避开左侧漩涡!”韩先生压低声音,沉稳地指挥着。船工们奋力划桨,与那股试图将船只拖入深渊的力量抗衡。
沈青禾取出定星盘,只见天池中的幽蓝磁针正剧烈颤动着,并非稳定指向南北,而是在某个范围内快速摇摆,显然受到了此地强烈且混乱的地磁干扰。她抬头望向夜空,试图借助星辰定位,但浓厚的压迫感让她难以完全集中精神,实践那“心镜澄明”的状态。
“沈姑娘,方位!”韩先生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时间不等人,子夜时刻转瞬即逝。
沈青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父亲绢帛上的标注与水文图的对比。她伸手指向那片最为黑暗、水流最为混乱的区域:“往那个方向,靠近‘回龙漩’的主脉!”
韩先生毫不犹豫,立刻调整舵向,船只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沈青禾所指的方向冲去。周围的其他护卫船也迅速靠拢,形成掩护。
越是深入,吸力越强,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冰冷的水花不断溅上甲板,打湿了众人的衣衫。沈青禾紧紧抓住船舷,指节发白,目光却死死盯着前方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水域。
就是这里!她感受到怀中的定星盘传来一阵奇异的温热,那幽蓝的磁针颤抖得更加厉害,竟隐隐指向水下一个特定的角度!
“就是此刻!”沈青禾喊道,“子时已到!逆‘回龙漩’而行,注意测量距离!”
韩先生虽不明其意,但出于对聿先生的命令和对沈青禾关键时刻判断的信任,立刻下令:“调头!逆流!测量水程!”
船只艰难地在狂暴的水流中调转方向,船头对准了那股被称为“回龙漩”的、与主流方向相悖的急流。桨手们青筋暴起,怒吼着与大自然的力量抗争,船只一寸寸地逆流而上。
“一丈、两丈……”负责测量的护卫紧盯着系有标记的绳索,大声报数。
沈青禾闭上双眼,不再去看那惊心动魄的搏斗,全力运转心神,尝试摒弃所有杂念。父亲的教诲,星图的轨迹,水流的韵律……种种信息在她脑海中交织。她不再试图去“控制”或“思考”,而是让自己成为一个通道,一个容器,去接纳、去映照这天地间在此刻独有的频率。
渐渐地,外界的喧嚣仿佛远去,一种奇异的感知蔓延开来。她“看”到了北斗星力如同无形的丝线垂落,与脚下躁动的水脉产生微妙的共鸣;“听”到了地底深处传来的、低沉而规律的搏动;甚至能模糊地感受到,在那片漆黑的水下,某个点正散发出微弱的、与星光呼应的能量波动。
就是那里!
就在此时,测量护卫高声喊道:“二十一丈!”
三七之数已到!
几乎在同一瞬间,沈青禾猛地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再无半分犹豫与恐惧,只有一种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的沉静。她伸手指向船侧右下方某处漆黑的水面,声音清晰而坚定:
“入口就在下方!我看到微光了!”
并非肉眼所见,而是那“心镜”映照出的指引!
韩先生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除了翻涌的黑色水流,什么也看不见。但他选择相信。
“水鬼下水!目标正下方!注意安全!”他果断下令。
两名早已准备就绪、身着黑色水靠、口衔利刃与工具的水鬼,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冰冷刺骨、暗流汹涌的湖水之中,瞬间被黑暗吞没。
船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那片水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息都显得无比漫长。湖水的咆哮声仿佛放大了无数倍,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突然!
那两名水鬼入水处的下方,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团柔和的、如同月华般的白色光晕!那光晕起初只有碗口大小,随即迅速扩大,将周围一小片水域照亮,隐约可见光晕中心,似乎有一个规则的、非天然的圆形轮廓!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船上一片压抑的惊呼。
韩先生脸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之色。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嗖!嗖!嗖!”
数支强劲的弩箭撕裂夜空,从不同的方向朝着他们所在的船只疾射而来!同时,远处亮起了数点火光,隐隐传来船只破浪的声音!
“敌袭!是周承海的人!”警戒的护卫立刻发出警报。
“保护沈姑娘!”韩先生又惊又怒,厉声大喝,一把将沈青禾拉到自己身后。玄十七与其余护卫瞬间抽出兵刃,格挡弩箭,并将船只围在中间。
战斗,在幽冥之门将开未开之际,猝然爆发!
**第一百六十八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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