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那番关于“新秩序”的宣言,如同在看似平静的万法星域湖面下,引爆了一颗深水炸弹。其引发的波澜与争议,远超他之前以雷霆手段覆灭归墟教团伏击所带来的震撼。
力量令人敬畏,但理念……却能撼动人心,乃至颠覆根基。
一时间,万法星域各大势力,上至传承万载的古老宗门,下至混迹底层的散修帮派,几乎都在热议这位突然崛起的“序主”及其提出的“动态平衡、循环共生”之秩序。
以天枢剑阁、玄天道宗等为首的部分正道势力,内部产生了激烈的争论。一部分激进派认为,李默的理念过于理想化,且其力量来源神秘,难以掌控,贸然合作恐生变故,应持谨慎观望态度。而另一部分,尤其是年轻一代和部分思想开明的长老,则被李默描绘的图景所吸引,认为这正是打破星海僵局、开创崭新未来的契机,主张积极接触与支持。
魔道、邪修势力则对李默充满了警惕与敌意。他们赖以生存的,正是混乱与弱肉强食的法则。李默的秩序,无疑是要掘他们的根!不少魔道巨擘已暗中下令,密切关注李默动向,寻找机会,务必在其羽翼未丰之前,将其扼杀。
而数量最为庞大的散修与中小型势力,则心情复杂。他们既渴望一个相对公平、能保障自身生存发展的秩序,又担心这所谓的“新秩序”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甚至是另一种形式的束缚与剥削。观望、犹豫、以及一丝微弱的期盼,是他们的普遍心态。
李默所暂居的山谷,也因此成为了整个万法星域目光汇聚的焦点。每日都有形形色色的人前来,有的慕名拜访,想要亲眼见识这位“序主”的风采;有的心怀叵测,暗中窥探;更多的,则是带着各种问题与诉求,希望能从李默这里得到指引或帮助。
对于这些来访者,李默并未拒之门外,但也并未轻易许诺。他只是平静地接待,倾听他们的故事与困境,偶尔会以自身秩序之道,给予一些建议或点拨。他更多是在观察,在理解这星海众生最真实的生存状态,完善他的秩序蓝图。
这一日,山谷外来了一位特殊的访客。
那是一位身着洗得发白的儒衫、手持书卷、气质温文尔雅的中年文士。他修为不过元婴后期,在这强者林立的万法星域算不得什么,但其眉宇间那股忧国忧民、却又带着几分书生意气的神采,却让人印象深刻。
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急切,而是在山谷外静静等候了三天,直到李默主动派人相请,才不卑不亢地走入洞府。
“散修文致远,拜见序主。”文士躬身行礼,姿态从容。
“文先生不必多礼,请坐。”李默打量着此人,能感觉到对方神魂纯净,气息中正,并非奸邪之辈,且其精神意念中,蕴含着一种对“治世”的执着追求。
“在下冒昧来访,是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特来向序主请教。”文致远坐下后,开门见山,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默,“序主倡言新秩序,欲平衡星海,庇护众生。然,星海浩瀚,种族万千,利益纠葛复杂无比。强者恒强,弱者恒弱,此乃亘古之理。序主欲以何法,确保此‘秩序’不沦为强者驭使弱者的新工具?又如何处理不同种族、不同文明之间,那几乎不可调和的矛盾与冲突?”
这个问题,可谓直指核心,也是目前星海各方势力对李默理念最大的质疑所在。
洞府内的酒徒和叶青璇也看向了李默,想听听他如何回答。
李默并未立刻回答,他沉吟片刻,反问道:“文先生以为,何为‘强’?何为‘弱’?”
文致远一怔,随即答道:“修为高深、势力庞大者,为强;反之,则为弱。”
“那么,一颗星辰的意志,算强算弱?一种文明的智慧积淀,算强算弱?一个种族团结一致的信念,又算强算弱?”李默缓缓道,“若只以个体修为或势力大小论强弱,未免失之偏颇。我所谓秩序,并非要抹杀差异,强行拉平。而是旨在建立一个……能够让不同形态的‘力量’——无论是个体修为、集体智慧、文明传承,还是自然伟力——得以相对公平地对话、协商、乃至制衡的……平台与规则。”
他目光深邃,继续道:“譬如,一方大宗门,其力强,可享更多资源,但也需承担更大责任,维护区域稳定,不可肆意欺凌弱小;一弱小种族,其力弱,但其所拥有的独特文明或生存智慧,亦应受到尊重与保护,并在关乎其自身命运的事务上,拥有发言权。此即为‘动态平衡’之一隅。”
“至于不可调和的矛盾……”李默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冷冽,“若矛盾双方,皆以毁灭对方为目的,毫无共存之余地,那么,此非秩序所能调解之范畴。秩序所能做者,是尽可能创造共存之条件,明晰争斗之底线。若真有那等执意破坏平衡、引动浩劫之存在,那么……秩序本身,亦需拥有‘肃清’之刃。”
他的话语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秩序,并非无原则的包容,其本身,也蕴含着维护自身存在的力量!
文致远听得心神激荡,李默的回答,并非空泛的理想,而是构建了一套相对完整且具备操作性的逻辑框架!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道:“然,如此秩序,由谁来制定?由谁来执行?又如何保证执行者不会腐化,不会成为新的特权阶层?”
“问得好。”李默赞许地点了点头,“此秩序,非由一人一派制定,而应在实践中,由各方共同探索、完善,最终形成能被广泛认可的‘公约’。至于执行……我愿成为最初的践行者与守护者之一,但绝非唯一。我希望,能有越来越多的生灵,认同此理念,并自愿成为秩序的节点,共同维护。”
他看向文致远,目光清澈:“至于腐化……任何制度皆无法绝对避免。唯有时刻保持警惕,建立有效的监督与更迭机制,并以教化引导人心向善,方是长久之计。这注定是一条漫长而艰难的道路,但若因畏惧艰难而放弃前行,星海将永无宁日。”
一番长谈,文致远眼中光芒越来越亮,他起身,对着李默深深一揖:“听君一席话,胜读百年书!序主之志,致远心向往之!虽力薄,愿效犬马之劳,追随序主,探寻此道!”
他并非投靠,而是理念上的认同与追随。
李默起身,虚扶一下,温和道:“文先生有心便好。道阻且长,同行者众,方能行远。”
送走心潮澎湃的文致远,酒徒灌了口酒,叹道:“这小子,倒是块搞事情的料。不过,你这套说法,能说服多少人,可就难说了。”
叶青璇轻声道:“至少,已经开始有人认同了。”
李默望向洞府外,目光悠远。他知道,理念的传播,非一日之功。文致远的到来,是一个开始。接下来,必然会有更多的试探、质疑,甚至是……来自旧秩序维护者的猛烈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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