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八年十一月,江南的寒意已悄然浸透肌理。苏州城郊的田野上,不见了往日的绿意盎然,只剩下被洪水冲刷后狼藉的痕迹——多处田埂垮塌断裂,浑浊的泥水积在低洼的稻田里,形成一片片散不去的水洼;原本畅通的河道被淤泥与杂草堵塞,水流不畅,泛着暗沉的色泽;农户们站在自家受损的田边,眉头紧锁,脸上满是对来年收成的忧虑。
自七月萧承泽微服走访察觉农田水利的隐患后,这件事便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丝绸作坊的薪资纠纷圆满解决、工坊协会顺利成立后,他立刻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水利修复工程中。“民以食为天,农为邦之本,而水利则是农业的命脉。”萧承泽在与苏明轩商议时,语气坚定,“若水利不修,田埂不固,来年梅雨季节再遇洪水,百姓的田地又将颗粒无收,生计无着。这件事,必须尽快启动,且要务必做好。”
苏明轩深以为然。他在苏州任职多年,深知江南水乡的利弊——河道纵横虽利于灌溉,却也极易因梅雨连绵、河水暴涨引发洪涝。此前因府库资金多用于城防修缮与民生安抚,水利工程便一直被搁置,如今有萧承泽牵头,又恰逢丝绸业复苏带来税收增长,正是修复水利的绝佳时机。
两人迅速拟定方案:由府库拨款五千两白银,作为工程启动资金,用于购买砖石、木料、工具等物资;面向城郊受灾村庄招募百姓,成立“水利修建队”,按日结算工钱,既解决工程人手不足的问题,也能为百姓增添一份收入;工程重点分为三部分,一是修复被冲垮的田埂,加固加高,防范洪水;二是疏通淤塞的河道,保障水流畅通;三是在易涝地区开挖排水渠,在缺水地块修建小型蓄水塘,实现旱涝保收。
方案一经公布,立刻得到了百姓们的热烈响应。受灾村庄的农户们纷纷报名加入修建队,他们深知水利修复关乎自家田地的收成,更是为子孙后代造福的好事,一个个积极性高涨,不到三日,便招募了三百余名青壮劳力,分为十个小队,各自负责不同区域的工程。
开工那日,天刚蒙蒙亮,城郊的田埂上便热闹起来。百姓们带着自家的锄头、铁锹,陆续赶到工地,萧承泽与苏明轩也亲自到场督工。萧承泽依旧是一身简便的青布衣裳,只是腰间系了条结实的布带,便于劳作。他走到百姓中间,笑着说道:“各位乡亲,修水利是为了咱们自己的田地,为了咱们的好日子。从今往后,咱们同吃同住同劳作,一起把水利工程做好,让来年的庄稼有个好收成!”
百姓们闻言,纷纷鼓掌响应,士气高涨。苏明轩则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之上,手持图纸,高声部署任务:“第一、二小队负责修复城东的田埂,务必将垮塌处补齐,再加固三尺;第三、四、五小队负责疏通城南的河道,将淤泥杂草全部清理干净,拓宽河道;第六至十小队随我前往城西,开挖排水渠,修建蓄水塘……”
任务分配完毕,百姓们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劳作中。田埂上,锄头挥舞,铁锹翻飞,砖石被一块块搬运到位,泥浆四溅;河道里,百姓们赤着脚站在冰冷的水中,用竹筐将淤泥一筐筐抬上岸,虽然寒水刺骨,却没有一人叫苦;城西的空地上,排水渠的轮廓渐渐清晰,蓄水塘的地基也一点点夯实。
萧承泽没有站在一旁指挥,而是走到城东的田埂修复工地,挽起衣袖,拿起一把铁锹,加入到百姓们的行列中。他学着老农的样子,弯腰铲起泥土,再小心翼翼地堆砌在垮塌的田埂上,动作虽略显生疏,却格外认真。冰冷的泥土沾满了他的双手,寒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他却丝毫没有在意,只顾着埋头劳作。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啊!”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农见状,连忙扔下手中的锄头,快步走上前,拉住萧承泽的手臂,语气急切,“您是万金之躯,怎能做这种粗活?快歇着去,这些累活脏活,交给我们来做就好!”
周围的百姓们也纷纷围了过来,劝道:“是啊,太子殿下,您心系我们百姓,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怎能让您亲自劳作?”
萧承泽直起身,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老丈,各位乡亲,大家快别这么说。修水利是为了大家的田地,也是为了整个苏州的民生,我身为太子,理应出力。再说,劳作也是一种历练,能让我更真切地体会到乡亲们的辛苦,将来才能更好地为百姓做事。”
他挣开老农的手,继续拿起铁锹铲土:“大家不用管我,咱们一起努力,早点把田埂修好,也好安心过冬。”
见萧承泽态度坚决,百姓们心中既感动又敬佩。老农抹了把眼角的泪水,转身对众人说道:“太子殿下都如此体恤我们,肯与我们同甘共苦,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偷懒?大家加把劲,把活干得漂亮点!”
说完,他率先拿起锄头,更加卖力地劳作起来。百姓们也深受鼓舞,一个个干劲十足,田埂上的劳作声、号子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萧承泽与百姓们同吃同住,每日天不亮便到工地,直到天黑才休息。他向老农请教加固田埂的技巧,学习如何辨别土壤的干湿,很快便熟练掌握了劳作要领,干起活来丝毫不逊色于常年劳作的百姓。
休息时,他便与百姓们围坐在一起,聊家常,问疾苦。得知有农户因田地受灾,家中粮食短缺,他立刻吩咐随从从府衙调拨粮食,分发给困难农户;看到有百姓在劳作中受伤,他亲自上前查看伤势,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为其包扎。百姓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对这位亲民的太子愈发爱戴,干活也更加卖力。
与此同时,苏明轩则全身心投入到统筹调度中。他每日奔波于各个工地之间,查看工程进度,解决遇到的问题。建材供应不足,他便立刻与苏州城内的商户联系,紧急调运砖石、木料;工具不够用,他便组织工匠连夜赶制;遇到百姓因分工产生矛盾,他便耐心调解,确保工程顺利推进。
一日,苏明轩在巡查城南河道疏通工程时,发现河道深处的淤泥异常厚重,普通的竹筐难以清理,工程进度受阻。他立刻召集工匠商议,最终想出了用木船拖拽铁耙的办法,将深处的淤泥松动后,再用竹筐清理。这个办法果然有效,河道疏通的进度大大加快。
他来到城东的田埂修复工地,看到萧承泽正与百姓们一起搬运砖石,脸上满是汗水,却依旧笑容满面。苏明轩走上前,递给他一块手帕:“承泽,歇会儿吧。看你这一身泥一身汗的,要是累坏了,我可没法向陛下和皇后交代。”
萧承泽接过手帕,擦了擦脸,笑道:“舅舅,我没事。与乡亲们一起劳作,虽然辛苦,却很充实。你看,这些田埂很快就要修复好了,来年洪水再大,也不用怕了。”
苏明轩望着已经修复了大半的田埂,眼中满是欣慰:“是啊,这些水利设施修好后,既能防洪排涝,又能灌溉农田。来年若是风调雨顺,苏州的粮食产量定能再上一个台阶,百姓们的日子也能越过越红火。”
“民生无小事,水利更是重中之重。”萧承泽语气郑重,“我们一定要把这件事做好,不能有丝毫马虎。每一块砖石,每一寸沟渠,都要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对得起百姓的信任。”
寒冬腊月,江南的天气愈发寒冷,飘起了细密的雪花。工地上的泥土冻得坚硬,劳作难度大大增加。萧承泽与苏明轩商议后,决定调整施工时间,避开最冷的时段,同时为百姓们添置御寒的棉衣、棉鞋,提供热腾腾的姜汤,确保大家不受冻。
百姓们没有被严寒吓倒,反而更加努力地劳作。他们说:“太子殿下和苏大人为了我们的田地,不惜冒着严寒与我们一同劳作,我们就算冻着、累着,也心甘情愿。”
在众人的共同努力下,水利工程进展顺利。到了次年正月底,被冲垮的田埂全部修复完毕,加固后的田埂高达丈余,宽约三尺,用砖石砌成护坡,坚固无比;淤塞的河道被彻底疏通,水流畅通无阻,河道两岸也种上了柳树,既能固土,又能美化环境;易涝地区开挖了三条宽约丈余、长约十里的排水渠,将多余的洪水引入大河;缺水地块修建了五个小型蓄水塘,储存雨水,以备旱季灌溉之用。
三个月的紧张施工,萧承泽瘦了不少,皮肤也变得黝黑粗糙,却更显沉稳坚毅。百姓们看着焕然一新的水利设施,脸上满是喜悦与感激。
春日三月,正是播种的时节。苏州城郊的田野上,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农户们牵着牛,扛着犁,来到田地里播种。清澈的河水通过新挖的沟渠,缓缓流入农田,滋润着干涸的土壤;坚固的田埂守护着田地,再也不用担心被洪水冲垮;蓄水塘里的水满满当当,为春耕提供了充足的水源。
一位老农牵着牛,站在田埂上,看着河水缓缓流入自家的稻田,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转头对身边的乡亲们说道:“多亏了太子殿下和苏大人啊!要不是他们牵头修复水利,咱们这田地今年怕是又要颗粒无收了。你看这田埂多结实,这沟渠多通畅,今年的庄稼肯定能有好收成!”
“是啊!”旁边的农户附和道,“太子殿下真是为民做主的好储君,亲自与我们一起劳作,吃了那么多苦,就是为了让我们能有个好收成。苏大人也尽心尽力,统筹调度,把工程做得又快又好。有他们在,我们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不远处,萧承泽与苏明轩正在查看春耕情况。看到百姓们忙碌而喜悦的身影,听到他们发自内心的称赞,萧承泽心中满是成就感。他对苏明轩说道:“舅舅,你看,乡亲们脸上的笑容,就是对我们最大的肯定。水利修好,春耕顺利,今年定是个丰收年。”
苏明轩点点头,眼中满是赞许:“承泽,你在苏州的这一年,做了两件大事,一件是设立工坊协会,解决了丝绸业的劳资纠纷;一件是修复水利,保障了农业的丰收。这两件事,都关乎百姓的生计,关乎苏州的稳定与发展。你用实际行动践行了‘以民为本’的理念,将来定能成为一位万民敬仰的好君主。”
萧承泽谦逊地说道:“舅舅过奖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治理地方,就是要急百姓之所急,解百姓之所难。只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我吃再多的苦也值得。”
春风吹拂着田野,带来了泥土的芬芳与希望的气息。田埂上,新修的水利设施静静地矗立着,守护着万亩良田;田地里,嫩绿的禾苗破土而出,茁壮成长;百姓们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憧憬着丰收的未来。
萧承泽站在田埂上,望着眼前这幅生机勃勃的春耕画卷,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水利修复工程的完工,不仅为苏州百姓带来了丰收的希望,更让他深刻体会到了“民生无小事”的真谛。未来,无论他身处何地,位居何职,都将始终坚守“以民为本”的初心,为百姓办实事、解难题,用自己的努力,守护好天下百姓的安宁与幸福。而苏州田埂上的新水利,也将成为一段佳话,见证着一位储君的成长与担当,见证着百姓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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