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林云阁出来，林默并未直接回府，而是摇着那柄星辰扇，信步拐入了青云城西那处鱼龙混杂的散修坊市。
他依旧是一身普通青衫，气息收敛在筑基中期，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毫不起眼。坊市里充斥着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以及修士间高谈阔论的喧哗。
他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目光在一个个摊位前扫过，实则耳朵微动，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筛子，过滤着周围嘈杂的声浪，捕捉着任何可能有趣或有用的信息。
很快，前方一个围了不少人的茶摊传来的议论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了吗？栖霞城赵家那位大小姐，赵灵儿，前几日刚满十六，便已筑基成功！而且是水木双系中品仙根！据说筑基时引动了百丈灵气漩涡，异象惊人！”一个尖嗓门的修士唾沫横飞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羡慕。
旁边立刻有人附和：“何止啊！听说玄天剑宗一位外门长老恰好路过，见其天赋异禀，已当场收为记名弟子，只待宗门大比后便可正式入门！十六岁的筑基期啊，还是双系仙根，未来金丹可期！这才是真正的天才！”
“啧啧，赵家这次可是出了真龙了！”
“是啊，比起咱们青云城……唉，以前还有个林浩算不错，现在嘛……”有人话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不妥，讪讪住口，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另一处，几个散修模样的汉子也在议论。
“嘿，你们消息落伍了！最新消息，流云宗本宗这一代也出了个妖孽，叫什么云飞扬，据说身具罕见的‘风灵之体’，修行流云宗核心功法《流云仙诀》一日千里，年仅十八，已是筑基后期！被誉为流云宗百年内最有可能结丹的天才！”
“风灵之体？我的天，那可是上天的宠儿，御风而行，速度无双，同阶谁人能敌？”
“看来这一代的东域，要热闹咯！”
这些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入林默耳中。
他脚步未停，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脸上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符合他此刻“筑基中期”身份的、对于天才的适度好奇与向往。
然而，他握着扇柄的右手，几不可察地微微用力。
（唰——）
一声轻响，他手中的星辰扇应声展开，遮住了他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扇面上那几缕银线云纹在坊市斑驳的光线下，流转着不易察觉的微光。
（天才？） 扇面之下，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度细微的、充满不屑的弧度。
（十六岁筑基，双系仙根？引动百丈灵气漩涡？） 他心中嗤笑。**（前世本尊座下随便一个端茶递水的童子，出生时伴随的天地异象都比这恢宏百倍！）
（风灵之体？十八岁筑基后期？修行一日千里？） 他眼中的轻蔑更浓。**（不过是得了些先天便利，悟性、心性、毅力，哪一样不是修行根本？靠着体质前期跑得快些，就敢称天才？井底之蛙，不知天河之阔！）
在他这位曾经登临仙尊之位、见识过宇宙星河、万族天骄的存在看来，这些在普通修士眼中高不可攀的“天才”，其成就甚至连“尚可”都算不上。他们所谓的耀眼，不过是萤火之于皓月，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在小爷我面前，蠢才还差不多。） 他最终在心中给这些“天才”下了定论。不是狂妄，而是基于曾经达到的高度，一种自然而然、深入骨髓的认知碾压。
他甚至懒得去嫉妒或比较。层次差距太大，连比较的念头都显得多余。就如同神龙不会去在意地上奔跑的兔子谁更快一样。
他摇着扇子，继续前行，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市井闲谈。
然而，就在他经过一个售卖低级符箓的摊位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旁边一个正在唾沫横飞、吹嘘自己侄儿是某个小家族“天才”、年仅十五便已是炼气七层的干瘦老者。
林默脚步微微一顿。
他手中的扇子看似随意地朝那老者的方向，轻轻一扇。
没有风，也没有灵力波动。
但一缕细微到极致、混合了星辰之力与混沌之气的无形涟漪，却悄无声息地拂过老者腰间一个鼓鼓囊囊、看似是储物袋的布袋。
“噗！”
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那老者腰间的布袋突然裂开了一道细缝，几块灰扑扑、毫无灵气波动的普通石头，从中滚落出来，“咕噜噜”地掉在地上。
老者正吹到兴头上，感觉腰间一轻，低头一看，顿时傻眼。周围听他吹嘘的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老王头，这就是你侄儿‘天才’给你挣来的‘灵石’？”
“拿几块破石头充门面，你也好意思吹！”
“还炼气七层？我看是吹牛七层吧！”
那姓王的老者顿时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去捡那些石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顾不上吹嘘他那“天才”侄儿了。
林默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做，已然摇着扇子，悠然走远。只有那微微晃动的扇面，似乎隐晦地表达了一丝愉悦。
（啧，牛皮吹破了，多尴尬。） 他心中毫无同情，甚至有点想笑。（天才？还是先学会脚踏实地吧。）
这个小插曲并未在喧闹的坊市掀起任何波澜，很快便被淹没在更嘈杂的人声中。
林默穿行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听着周围继续议论着各处涌现的“天才”，什么烈焰谷的火灵体，什么御兽宗的通灵之体……他始终面色平静，摇扇而行。
只是那双隐藏在扇面阴影下的眸子里，偶尔会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淡然，以及一丝属于真正巅峰者，俯瞰众生蹦跶时，那超然物外的……无聊。
（天才？等你们能接住小爷我随手炼制的一根龙骨飞针而不死，再来谈“天才”二字吧。）
他摇了摇头，将坊市的喧嚣抛在身后，向着林家府邸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踱步而去。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细长，那柄看似普通的扇子，在光影交错间，仿佛流转着不属于这个凡俗世界的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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