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层薄纱,轻轻笼住萧家府邸,练武场的青石地上还残留着白日的余温,晚风掠过,卷起几片落叶,沙沙声里藏着几分寂静。萧炎独自坐在场边的石阶上,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食指上的黑色纳戒——这枚戒指通体泛着哑光,表面刻着几缕模糊不清的古老纹路,像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若非贴肤佩戴,几乎要与指尖的阴影融为一体。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腹蔓延,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可每当指尖划过那些晦涩的纹路,他总会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深夜,戒指里突然传来的那道苍老而虚弱的声音。
那是他第一次感知到纳戒里藏着“人”。当时他因斗气倒退又被族中子弟嘲笑,躲在房间里用拳头砸墙,手背渗血时,鲜血滴落在纳戒上,戒指突然微微发烫,一道断断续续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小……小子,别……白费力气,你的经脉……被人动了手脚,寻常修炼……没用……” 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说一个字都带着喘息,却瞬间让萧炎僵在原地。他追问对方是谁,对方却只留下一句“我乃药尘,暂居此戒,待我苏醒,助你重塑经脉”,便彻底沉寂下去,只留下纳戒里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证明刚才的声音并非幻觉。
从那以后,萧炎才明白,自己三年斗气不进反退,并非天赋尽失,而是有人在暗中作祟,而这枚母亲临终前留下的普通纳戒里,竟藏着一位能帮他逆天改命的神秘老者。他不敢声张,只当这是自己藏在心底的秘密——在萧家,他早已从“天才”沦为“废柴”,若是让人知道他寄望于一枚戒指里的“声音”,只会招来更多嘲讽,甚至可能引来对纳戒的觊觎。如今,他每天都会趁着深夜无人时,按照药尘留下的模糊指引,将体内微薄的斗气小心翼翼地注入纳戒,感受着那丝暖意一点点变得清晰,像在照料一株沉睡的幼苗,盼着它早日破土而出。
他知道,药尘的苏醒,是他摆脱“废柴”之名的唯一希望。三年前,他还是乌坦城人人称赞的天才,十岁晋斗者,十一岁达斗师,彼时的萧家练武场,到处都是对他的赞叹,连父亲萧战看他的眼神,都满是骄傲。可自从十二岁那年斗气突然倒退,他便从云端跌入泥沼,族中子弟的窃笑、长老们的失望、外人的嘲讽,像一根根刺,扎得他喘不过气。若不是药尘留下的那句承诺,他恐怕早就撑不住了。如今,他能做的,只有日复一日地用斗气滋养纳戒,像守护一盏风中残烛,静静等待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在识海中响起。他坚信,药尘醒来之日,便是他萧炎锋芒再露之时,到那时,他要让所有轻视他的人,都重新认识自己。
可这份对未来的期盼,却被一个即将到来的身影搅得心神不宁。一想到过几日纳兰嫣然可能踏进门的场景,萧炎就忍不住皱紧眉头,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石阶,纳戒的冰凉硌着掌心,却压不住心底的烦躁。他该说什么?是像三年前那样,梗着脖子道“纳兰家的小姐,我萧炎还配得上”,还是冷着脸丢一句“要退便退,不必多言”?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小时候在云岚宗山脚下,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攥着糖葫芦,仰着脸说“萧炎哥哥,等我长大了,就来萧家接你”,那时的阳光暖得晃眼,她眼里的光比糖葫芦还甜。可如今,物是人非。他成了萧家人人惋惜的“陨落天才”,而她是云岚宗宗主亲传弟子,是整个加玛帝国都瞩目的天之骄女。这道横跨在两人之间的鸿沟,早已不是一句“青梅竹马”能填平的。或许,她来退婚,对两人都是解脱?可心底那点不甘,又像藤蔓似的缠上来,让他对着空荡荡的练武场,只剩一声无奈的叹息。
“萧炎哥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呀?”清脆的声音像带着笑意的风,打破了练武场的寂静。薰儿提着一盏灯笼,脚步轻快地走过来,灯笼的光晕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将她淡绿色的衣裙染成了暖黄色。她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着,用一支雕工精致的银簪固定,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随着晚风轻轻晃动,衬得那双清澈的眸子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亮得能映出人的影子。“我猜你肯定又忘了回房,特意来寻你,你看,我还带了你爱吃的桂花糕。”她说着,从食盒里拿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糕点,递到萧炎面前,指尖带着淡淡的桂花香,那香味混着灯笼的暖意,让人心里一软。
萧炎看着她,心头的烦躁像是被温水浇过,渐渐平息下来。他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小口,甜而不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蜂蜜香,显然是薰儿特意叮嘱厨房做的。“还是薰儿最懂我,知道我一琢磨事就忘了时辰。”他笑着说道,目光落在薰儿脸上,看着她眼里毫不掩饰的关切,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谁让萧炎哥哥心里装着大事呢。”薰儿挨着他坐下,小手托着下巴,眨着眼睛看他,灯笼的光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让她原本就精致的五官更显柔和,“是在想药老前辈的事,还是……在想纳兰姐姐的事?”她心思细腻,早就察觉到萧炎这几日情绪不对,不仅常常独自待着,手上还总无意识地摩挲那枚黑色戒指,偶尔望着门口出神,眼底藏着她看不懂的复杂。
萧炎咬糕的动作顿了顿,无奈地摇摇头:“什么都瞒不过你。”他没细说药尘的存在,只是看着灯笼里跳动的烛火,轻声道,“就是觉得,有些事,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他不敢告诉薰儿纳戒的秘密,不是信不过她,而是怕给她带来麻烦——薰儿虽是寄养在萧家,可她背后的势力显然不简单,若是让她卷入自己的事,万一引来对药尘的觊觎,他无法想象后果。
“萧炎哥哥不必烦恼呀。”薰儿轻轻歪着头,语气认真,眼神里满是坚定,“不管纳兰姐姐做什么决定,你都有我和萧宁哥哥支持你。而且我一直相信,萧炎哥哥不是池中之物,总有一天会让所有人都刮目相看,到时候,说不定是纳兰姐姐后悔呢。”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塞到萧炎手里,瓷瓶入手微凉,上面还刻着一朵小小的莲花纹样,“这是我爷爷给我的聚气散,虽然只是凡品中级,但能帮你稳固斗气,还能稍微缓解修炼时的经脉刺痛,你修炼时用,或许能轻松些。”
萧炎握着瓷瓶,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那是薰儿手心的温度,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他刚要开口道谢,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熟悉的呼喊:“萧炎!薰儿!可算找到你们了!”
萧宁提着一壶酒,快步走到两人面前,额角还带着薄汗,显然是找了他们许久。他穿着一身深蓝色劲装,腰间系着一条黑色腰带,上面绣着小小的“萧”字,头发用玉冠束起,几缕发丝垂在额前,模样周正,只是此刻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和怒气。“萧炎,你听说了吗?外面都在传,纳兰嫣然过几日就要亲自来萧家退婚了!那些家伙嘴碎得很,还说你肯定会哭着求她留下,真是气死我了!”他说着,将酒壶往石阶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轻响,撸起袖子,像是随时要找人理论,“不行,到时候她要是敢说难听的,我就帮你怼回去!咱们萧家的人,可不能让她这么欺负!”
萧炎看着萧宁义愤填膺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刚才的愁绪消散了大半:“行了,别气了,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左右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
“怎么能无关紧要!”萧宁急了,凑到萧炎身边,压低声音道,“萧炎,我知道你这几年委屈,可也不能让人这么欺负!当年你可是咱们萧家的骄傲,十一岁就晋了斗师,比我现在都强!纳兰嫣然算什么?不过是运气好,拜了个好师父,真论天赋,她未必比你强!”他顿了顿,又用力拍了拍萧炎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坚定,“你放心,到时候我肯定站在你这边,要是她敢拿退婚羞辱你,我就跟她比划比划,就算打不过她,也不能让她得逞!”
薰儿也点点头,眼神坚定,小手紧紧攥着裙摆,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般:“对,萧炎哥哥,我和萧宁哥哥都在呢。而且我觉得,纳兰姐姐或许不是真心想退婚,说不定是被云岚宗的长老们逼的,你到时候好好跟她说说,说不定能解开误会。”
萧炎看着身边这两个始终相信自己的人,心里满是感激。他知道,萧宁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爱说爱笑,却一直把他当亲哥哥,在他被人嘲笑时,总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他,哪怕自己也会被连累;薰儿更是从始至终都陪着他,哪怕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也从未有过一句轻视,反而常常借着送糕点、送草药的名义,偷偷来看他,用温柔的话语鼓励他。
“谢谢你们。”萧炎轻声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动容,他握紧了手中的纳戒,指尖感受到戒指传来的微弱暖意,那是药尘还在的证明,眼神也渐渐变得坚定,“纳兰嫣然要来退婚,便让她来。至于结果如何,不是她一个人能决定的。而且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萧炎,从未真正陨落。”他没说出口的是,等药尘苏醒,他不仅要重塑经脉,还要查清当年是谁动了手脚,更要让那些曾经轻视他的人,都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萧宁见他恢复了精神,脸上露出笑容,拿起酒壶,拔开塞子,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萧炎:“这才对嘛!来,喝一杯,咱们不醉不归!等药老前辈醒了,你肯定能一飞冲天,到时候咱们哥俩一起,让整个乌坦城都看看,萧家的天才,又回来了!”他口中的“药老前辈”,只是听萧炎提过一句“有位隐世前辈在指点自己”,却从不知道这位前辈竟藏在纳戒里,更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
薰儿看着两人,也露出了笑容,灯笼的光晕在她脸上跳跃,像藏着星星,她没有喝酒,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萧炎和萧宁谈笑,偶尔帮他们添些糕点,眼神里满是温柔。练武场的晚风依旧轻柔,带着草木的清香,只是此刻,空气中不再只有寂静,还多了几分温暖与坚定。
萧炎握着酒杯,感受着酒液的醇厚,又摸了摸指尖的纳戒,心里充满了力量。他知道,不管未来如何,有萧宁和薰儿在身边,他便有了面对一切的勇气。而他也坚信,属于他的光芒,终将重新绽放,药尘苏醒之日,便是他萧炎崛起之时。至于纳兰嫣然的退婚,不过是他崛起路上的一道小坎,跨过去,便是新的天地。而这枚藏着药尘的纳戒,将是他最锋利的武器,也是他最隐秘的底牌,在没有足够实力之前,他会将这个秘密守护到底,直到能真正掌控自己命运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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