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柜门，莫天明的注意力集中在下层的三个大抽屉上。
第一个抽屉里是叠放整齐的旧床单被褥，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第二个抽屉里是一些零散的杂物：生锈的扳手、半截蜡烛、几卷麻绳，几枚不知年代的铜钱……
同样没有异常。
只剩下最后一个抽屉了。
莫天明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分。
他蹲下身，手指扣住最下面那个抽屉的黄铜拉环。
入手冰凉沉重。
他用力一拉。
“咔…吱……”
抽屉被拉开了。
里面没有衣物杂物，只有一个体积不小的深褐色木匣子，几乎塞满了整个抽屉空间。
木匣子表面没有任何雕花，显得异常朴素，甚至有些粗糙，但木质坚硬沉重，入手冰凉。
莫天明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个匣子他见过！
小时候他好奇想打开，被爷爷严厉呵斥过，母亲收拾遗物时似乎也没动过它，或者说，根本没在意这个其貌不扬的盒子。
他小心翼翼地将木匣从抽屉里抱出来，放在积灰的地板上。
匣子没有锁，只在正面有一个简单的铜质卡扣。
莫天明的手指搭上冰凉的卡扣，深吸了一口气。
他不再犹豫，拇指用力一拨。
“嗒。”
卡扣弹开。
他缓缓掀开了沉重的匣盖。
一股更浓烈的、混合着陈旧纸张、特殊油墨和淡淡防腐药材的气息扑面而来。
“草！”
莫天明忍不住爆了个粗口，眉头紧锁。
只见匣子里静静躺着几个大小不一的，或瓷或木的小瓶子，瓶口都用蜡密封得严严实实，瓶身没有任何标签，透着一股神秘和危险。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这些瓶子，没有过多停留，爷爷留下的东西，尤其是密封的，他不敢轻易触碰。
他的目标非常明确——那本带有“滴血虎头”纹身记录的笔记本！
匣子底部铺着一层深蓝色的绒布，瓶子就嵌在绒布预留的凹槽里。
莫天明小心地将瓶子一个个取出，放在旁边的地板上。
当所有瓶子都移开后，露出了平整的绒布底。
没有笔记本。
莫天明的心沉了一下。
难道最重要的东西不在这里？他有些不甘心地用手指敲了敲匣子的木质底板。
“笃…笃…”
声音沉闷厚实，不像有夹层。
他又用力按压底板各处，纹丝不动。看来这就是个用来存放这些神秘瓶子的容器。
失望像冰冷的潮水涌上心头，但瞬间就被他强大的意志力压了下去。
爷爷绝不会把线索放在如此显眼的地方。
他重新环顾东厢房，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掠过书案、衣柜、雕花木床……
最后，定格在房间入口处——那通往正厅的门框。
他的视线缓缓上移，落在了门框上方，靠近房梁的位置。
那里，悬挂着一幅卷轴式的山水画。
画纸早已泛黄，装裱的绢布也失去了光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与这房间的破败融为一体，毫不起眼。
它挂在那个位置太高了，灰尘又重，平时打扫或者翻找东西，视线根本不会停留在那里。
莫天明甚至不记得小时候爷爷是否经常看它，它就像一件被遗忘的装饰品。
但此刻，一个微小的细节如同针尖刺入了莫天明的脑海——灰尘的厚度不一致。
门框上方其他区域的灰尘，因为空气流动和偶尔的震动，虽然也很厚，但相对均匀。
唯独那幅小小山水画卷轴悬挂处的下方，以及画卷本身的顶端边缘附近，那灰尘似乎……
比周围要略薄一丝？
极其细微的差别，若非他此刻全神贯注，观察力提升到极致。根本不可能察觉！
这极其细微的灰尘差异，意味着什么？
一个大胆的推测瞬间成型：这幅看似装饰的画，会不会是一个伪装？
它挂得那么高，灰尘又重，本身就是最好的掩护。
而画卷的后面或者画卷本身，就是爷爷藏匿最隐秘之物的所在！
莫天明不再犹豫。
他搬过那张沉重的雕花木床边的方凳，踩了上去。
凳子很高，加上他的身高，勉强能够到门框上方。
他屏住呼吸，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捏住那幅小山水画卷轴的两端。
入手是冰冷和粗糙的灰尘感。他尝试着轻轻向上抬起画卷——
画卷连同后面紧贴的墙壁纹丝不动。
不对？
莫天明没有放弃，他尝试左右平移，画卷依然紧贴墙壁。
他微微用力，想把它摘下来。
就在他施加一个向下拉的力道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细不可闻的机括声响起，仿佛来自画卷后面的墙壁深处！
莫天明心中一凛，立刻停手。
他仔细观察画卷与墙壁的贴合处。
只见画卷下方的墙壁上，一条几乎与墙壁颜色融为一体的，极其细窄的缝隙微微显露出来！
原来，这幅画本身就是一个精巧的触发开关！刚才那向下的一拉，触动了隐藏的机括！
他再次尝试，这次是稳定地、带着向下力道地拉动画卷。
“嘎吱…嘎吱…”
轻微的摩擦声响起！
伴随着画卷下方墙壁上，一块大约一尺见方，薄如纸片的青砖饰板——竟然悄无声息地向内凹陷，滑开！
露出了后面一个黑洞洞的，同样只有一尺见方的小小暗格！
暗格里没有任何瓶瓶罐罐，只有一件东西：“一个用深褐色油布严密包裹着的，书本大小的长方形物体！”
他强压住激动，伸手探入暗格。
入手是油布特有的滑腻和坚韧感。
他小心地将包裹物取出。
油布包裹得很紧实，用细麻绳仔细捆扎着。
莫天明将它拿到书案前，解开麻绳，一层层剥开油布。
当最后一层油布褪去时，一本笔记本静静地躺在积满灰尘的案面上。
笔记本的封面是硬质的深褐色牛皮，没有任何文字，只在正中央，压印着一个清晰无比的图案——
一个狰狞咆哮的虎头！虎头的额头上方，赫然刻着一道向下流淌的，宛如鲜血般猩红的痕迹！
“滴血虎头！”
图案线条粗犷凌厉，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凶煞之气，即使隔着岁月和尘埃，依然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暴戾与血腥。
这，就是他在记忆中惊鸿一瞥，并在陈蓉、张建国脸上看到强烈反应的标志！
莫天明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抚过那冰冷的的压印图案。
终于找到了！
爷爷果然留下了线索！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翻开了厚重的牛皮封面。
扉页是空白的。
再翻一页，依旧是空白的。
莫天明的心又是一紧。难道……？
他快速连续翻动，直到笔记本中间偏后的位置，字迹才陡然出现！
那是一种极其刚劲有力，甚至带着刀劈斧凿般锋芒的钢笔字。
正是爷爷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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