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还亮着?”
“它不该灭。”
萧战的手指微微抽搐,掌心那盏残破古灯颤了一颤,灯芯忽明忽暗,像风中残烛,却始终未熄。他跪在断魂谷裂口边缘,膝盖深陷焦土,血从心口不断渗出,顺着肋骨滑落,在地上积成一滩暗红。往生灯残片压在轮印之上,灰金纹路随着灯焰起伏搏动,仿佛一颗被强行续命的心脏。
精血将尽,魂火摇曳。
可天穹之上,星轨已乱。
河图残片悬浮于九霄,洛书碎片在其下缓缓旋转,两股残缺却磅礴的星力交织成网,自虚空中勾勒出周天星斗大阵的轮廓。星辰虚影一颗接一颗亮起,如钉入天幕的利刃,星力汇聚成漩涡,缓缓转动,压迫感如山岳倾塌,压得大地寸寸龟裂。
妖族,重启大阵。
“来不及了……”他低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舌尖抵住上颚,咬出一道血痕。神识一扫,亡灵大军已在星煞之力下崩解,残魂如灰烬般被风吹散。巫族前哨仍在后撤,共工拖着战斧,祝融肩扛火矛,步伐沉重,每一步都陷进崩裂的地缝。
星风暴,即将降临。
他闭眼,识海中混沌青莲仅剩三瓣,金链缠绕,微光摇曳,似随时会熄。可就在这一瞬,莲心深处,一丝星纹微闪——是星辰之砂残留的共鸣。他猛然睁眼,从怀中取出三粒银辉流转的微尘,指尖轻颤,将它们撒向空中。
“聚星成砂,引斗为力。”
神识残存,强行牵引。星辰之砂悬浮半空,划出三道残缺符文,与妖师令牌中残留的星轨隐隐重合。刹那间,天穹星漩一顿,一道星流偏移轨迹,砸入远处山峦,轰然炸开。
大阵,被扰。
虽只一瞬,却已足够。
“往生灯……再撑一瞬!”他低吼,咬破舌尖,心头最后一口精血喷出,尽数灌入灯中。灯焰暴涨,灰雾翻涌,竟在身前撑开一道微弱光幕,百丈之内,亡灵残魂得以暂聚,重组为战傀,挡在巫族退路上。
天穹震颤。
星风暴成型,万星如刃,齐齐垂落。
萧战抬头,瞳孔映出漫天星火,像一场焚世的雨。他右手猛然探入识海,心念一动——
【叮!签到成功:周天星斗大阵边缘】
【奖励:先天灵宝·星辰锁链(残)——可短暂束缚星辰运行轨迹】
银光自识海涌出,一条缠绕古星纹的锁链浮现掌心,冰冷刺骨,链身铭刻着早已失传的星官名讳。他来不及细看,双手紧握,猛然掷出!
锁链破空,划出一道弧光,直射风暴核心。虽未命中阵眼,却在星轨交汇处狠狠一绞。空间扭曲,三颗垂落星辰骤然停滞,星体震颤,表面浮现出模糊人脸,似哭似笑,转瞬湮灭。
星风暴,裂开一道缺口。
“走!”他嘶吼,声如裂帛。
共工回头,赤发狂舞,眼中怒火未熄,却重重一点头。祝融低吼一声,火矛拄地,护住侧翼,巫族残部借机冲出缺口。远处,一名亡灵战傀突然抬手,指向天际,沙哑开口:“星……锁不住……”
话音未落,星体轰然炸裂,碎片如雨洒落。
锁链崩回,萧战双手剧震,虎口崩裂,鲜血淋漓。他踉跄后退,单膝跪地,锁链缠回臂上,链身多了一道细裂,与混沌青莲某片残瓣的裂痕位置一致。
“代价……来了。”他低语,心口轮印与星痕交相辉映,隐隐发烫。
天穹之上,帝俊立于星阵中央,眸光如刀。
“又是他。”他冷声,“以残阵扰星轨,以残灯续亡魂,以残链逆天象……萧战,你究竟藏了多少底牌?”
太一握紧混沌钟,声音低沉:“往生灯、星辰锁链……这些本不该现世之物,为何在他手中?”
帝俊不语,指尖轻点河图残片,星轨再度运转。三百星官列阵,星力如潮,修复裂痕。风暴重新凝聚,比先前更烈。
萧战抬头,嘴角溢血,却笑了。
他将往生灯插入地缝,借地脉之力分担反噬,双手紧握星辰锁链,盘古血脉强行催动。锁链银光暴涨,再度掷出,缠住两颗星辰,硬生生拖住坠势。
三息。
他只能撑三息。
可这三息,已足够巫族主力撤至安全距离。
“萧战!活下来!”共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低沉却清晰。
他没回头,只点头。手指无意识转了转锁链末端,像从前转剑柄那样。
心口轮印灼热,星痕发烫,仿佛有两股力量在体内交汇、冲撞。他忽然想起后土那滴泪,想起她袖中滑落的灰白花瓣,想起她说:“若有一日我消失,莫寻尸骨,看轮回之始。”
“这次……我不只是守住火盆。”他喃喃,“我要让它烧得更旺。”
锁链绷紧到极致,银光几近熄灭。
星风暴再度压下,天地变色。
就在此时,识海中混沌青莲忽然震颤,莲心深处,一道微弱星纹与锁链共鸣,竟缓缓流转起来。仿佛……它本就认得这星力。
“原来如此。”他低语,“青莲,不是只能复制灵宝……还能……引星?”
他猛然睁眼,神识残存,将锁链牵引方向微调七寸,对准星轨交汇的薄弱节点。
“不是破阵……是扰枢!”
锁链第三次掷出,精准切入星流交汇处。空间一滞,星风暴核心猛然一颤,三颗星辰失控偏移,砸向妖族星官阵列,当场炸开一片血雨。
帝俊瞳孔一缩:“退阵!”
星官慌乱后撤,大阵运转迟滞。
萧战松手,锁链隐入体内,心口多了一道星痕,与往生灯的光晕交叠,如刻入骨血的印记。他跪在焦土上,呼吸微弱,意识模糊,却仍抬头望着天穹。
星风暴未止,但已被撕开裂口。
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他知道,自己仍是变数。
远处,一名星官尸体坠落,手中星纹令碎裂,残片上隐约浮现“星枢”二字。帝俊低头看着,眸光渐冷。
“鲲鹏……你藏得够深。”
天际一角,一道模糊身影立于云外,手持玉如意,静静注视战场。他轻叹一声,低语:“乱局已成,西方当收残局。”
话音未落,身影消散。
萧战忽然转头,眼角余光瞥见那处虚空,眉头微皱。
“有人在看?”他低语,随即冷笑,“看吧……反正,我从不怕人看。”
他低头,掌心往生灯残片微微发烫,灯芯忽明忽暗。
地缝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滴答”。
像钟声,又像心跳。
他握紧灯,撑地欲起。
“七日……补全轮回根基……”他喃喃,“先活过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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