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医的药箱合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老大夫对着床榻上的林昭深深作揖,花白的胡子沾着泪:“殿下……臣无能……腐骨毒霸道至此,纵是金针渡穴,也只能暂缓其势,撑不过三日啊……”
萧烬正用帕子蘸着温水,轻轻擦去林昭额头的冷汗。听见这话,她的手顿了顿,帕子上的水渍洇在林昭苍白的脸上,像一行无声的泪。
“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她的声音哑得厉害,像是从生锈的铁管里挤出来的。
李御医颤巍巍地从药箱底层摸出本泛黄的医书,翻到夹着书签的一页:“臣祖上曾记载,三十年前,青州有位姓秦的神医,善解奇毒,尤擅破解腐骨一类阴毒……只是这位神医性情古怪,神龙见首不见尾,早已多年未现踪迹……”
青州。萧烬的指尖猛地攥紧。从苏州到青州,快马加鞭也要两日路程。林昭只剩三日性命,这几乎是在跟阎王抢时间。
“青霜!”萧烬猛地起身,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了床幔,“备车!立刻备车!”
青霜刚处理完死侍的尸体,闻言快步进来:“殿下这情况,经不起颠簸……”
“颠簸也得走!”萧烬的眼神亮得吓人,像濒死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李御医说青州有神医,就算只有一分希望,我也得去试试!”她看向青霜,语速快得像连珠炮,“苏州的事全交给你,王显的账册收好,太子那边盯紧了,若是我和殿下三日未归……”
她顿了顿,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
“我明白。”青霜的声音也有些发紧,“我会封锁消息,死守苏州,等您和殿下回来。”
萧烬重重点头,转身回到床榻边。林昭不知何时醒了,眼睛半睁着,眼神涣散地望着帐顶,嘴唇泛着青紫色。她的体温降得厉害,明明盖着三层棉被,指尖却冰得像块玉。
“林昭。”萧烬俯下身,声音放得极柔,“我们去青州,找个能治好你的大夫,好不好?”
林昭的眼珠缓缓转动,视线落在她脸上,过了很久才轻轻眨了下眼,像是在回应。
萧烬的心揪得更紧了。她小心翼翼地将林昭抱起,只觉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羽毛,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她让人取来最厚的棉被,一层层裹在林昭身上,只露出张脸,像个被精心包裹的瓷娃娃。
“抱紧些……”林昭突然用气音说,睫毛上凝着细碎的冰珠,“冷……”
“不冷了,不冷了。”萧烬连忙把她往怀里紧了紧,用自己的体温焐着她,“咱们这就走,到了青州就不冷了。”
马车早已备好,是辆特制的暖车,车厢里铺着厚厚的毡子,地龙烧得旺旺的。萧烬抱着林昭坐进去时,车厢里的温度几乎要让人出汗,可林昭的身体还是冰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像是在忍受着刺骨的寒意。
“暗卫!”萧烬掀开车帘,对外面候着的暗卫下令,“十人快马先行,去青州境内查秦神医的踪迹,无论动用多少人手,必须在我们到达前找到线索!剩下的人随我护车,全速前进,不得停歇!”
“是!”十几个暗卫齐声应道,马蹄声瞬间炸响,十道黑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萧烬抱着林昭坐在车厢角落,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只手始终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不时探探她的额头。
林昭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偶尔醒来,也只是睁着眼睛望着萧烬,眼神空茫得让人心慌。有一次她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帕子上染开大片的红,吓得萧烬魂飞魄散,紧紧抱着她喊她的名字,直到她咳完,虚弱地靠在她颈窝里喘气。
“萧烬……”林昭的嘴唇贴着她的肌肤,气音带着湿意,“若……若找不到……”
“别胡说!”萧烬打断她,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一定能找到的,你答应过要给我解七日断肠散,不能说话不算数。”
林昭没再说话,只是往她怀里缩了缩,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车轮卷起的尘土呛得人睁不开眼。萧烬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树木,心急如焚得像着了火。她计算着时间,李御医说第一日蚀肉,现在已经过了半日,林昭的手腕上已经泛起大片青黑色,那是毒素在蔓延的征兆。
“还有多久到青州地界?”萧烬问赶车的侍卫。
“回大人,最快明日午时能到。”侍卫的声音带着疲惫,显然已经快马跑了很久。
明日午时。萧烬的心沉了沉。林昭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夜幕降临时,马车在驿站稍作停歇。萧烬抱着林昭下车时,发现她的体温又降了些,连呼吸都变得时断时续。她让驿站的人烧了最旺的炭火,把林昭放在铺着毡子的床上,用自己的手一遍遍搓着她的手脚,试图让她暖和起来。
“殿下会没事的。”青霜派来的暗卫递上热水,低声安慰,“先行的兄弟传来消息,已经在青州城外查到些线索,说十年前有人在云台山见过秦神医。”
云台山。萧烬的眼睛亮了亮。只要有线索,就有希望。
她喂林昭喝了些温水,刚要让她躺下,却见林昭突然抓住她的手,眼神难得地清明了些:“萧烬……我冷……”
“我抱着你睡。”萧烬毫不犹豫地脱了鞋,钻进被窝,把林昭紧紧搂在怀里。棉被裹着两个人,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林昭微弱的心跳,像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
“小时候……母妃也这么抱过我……”林昭的声音轻得像梦呓,“她说我是她的小棉袄……可她走得早……”
萧烬的眼眶一热,收紧手臂把她抱得更紧:“以后我抱着你,我给你当棉袄。”
林昭的嘴角似乎牵起了一抹极淡的笑,很快又陷入了昏睡。
萧烬却再也睡不着了。她睁着眼睛看着帐顶,听着怀里人微弱的呼吸声,心里像压着块巨石。李御医说秦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若是真找不到怎么办?就算找到了,他真的能解腐骨毒吗?
更让她不安的是,太子竟然敢在苏州对林昭下此毒手,不可能没料到她会寻求救治。青州是太子母亲的娘家封地,那里的官员多半是太子的人,他们会不会在半路设下埋伏?
“加快速度。”萧烬第二天清晨掀开车帘,对侍卫下令,“不必顾忌马车颠簸,尽早赶到云台山。”
侍卫领命,马车再次疾驰起来。车厢里的林昭被颠簸得皱紧了眉,却始终没醒。萧烬的心越来越沉,只能不停地跟她说话,说前世训练基地的趣事,说穿越过来后的糗事,说她第一次见到林昭时,觉得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
“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现代的烟花。”萧烬摸着她冰冷的脸颊,声音哽咽,“比宫里的好看一百倍,一千倍……”
午时刚过,马车终于进入青州地界。先行的暗卫已经在路边等候,为首的暗卫翻身下马,脸色凝重:“大人,我们查遍了云台山,没人见过秦神医,只在山脚下的药铺里找到这个。”
他递过来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个“秦”字,边角已经磨损得厉害。
萧烬捏着木牌,指节泛白。连唯一的线索都断了吗?
“继续找!”她咬着牙下令,“把云台山翻过来也要找!”
暗卫领命而去。萧烬抱着林昭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连绵的青山,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这山太大了,像头沉默的巨兽,他们的希望,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林昭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嘴唇已经变成了青黑色。萧烬把她搂得更紧,一遍遍地喊她的名字,可她只是闭着眼,毫无反应。
“林昭,醒醒……醒醒啊……”萧烬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看看我,我是萧烬啊……你不能睡……”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烟尘滚滚中,一个暗卫策马奔来,手里举着个什么东西,边跑边喊:“大人!找到了!找到秦神医的踪迹了!”
萧烬的心猛地一跳,抱着林昭的手都在颤抖。她掀开车帘,死死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眼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可不知为何,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暗卫,她的心底却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那暗卫的身影在阳光下有些模糊,他手里举着的东西,在风中晃出奇怪的弧度,不像是信物,反倒像……一面令牌?
萧烬的瞳孔骤然收缩。青州是太子的地盘,这突然出现的“线索”,真的是希望吗?还是……太子设下的又一个陷阱?
马车还在前进,那暗卫已经越来越近,脸上的笑容在萧烬看来,竟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萧烬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林昭,另一只手悄悄握住了腰间的匕首。
山风呼啸着穿过车厢,带着股说不出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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