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车缓缓停稳，学生们如同出笼的鸟儿，熙熙攘攘地涌下车。萧烬和林昭随着人流走下，双脚踩在陌生的地面上，都不由自主地带着几分好奇打量起这个传说中的“豪华”校区。
比起她们那个位于山边上的、布局紧凑的老校区，这里果然开阔许多。现代化的教学楼鳞次栉比，巨大的体育场轮廓在薄薄的晨雾中若隐若现，远处甚至还有一片波光粼粼的人工湖。空气湿润而清新，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
“哇，这里真的好大啊！”林昭忍不住感叹，忘了刚才车上的窘迫，新奇地左顾右盼。她穿着傣族筒裙，走路需要比平时更注意姿态，但兴奋让她脚步轻快。
“嗯。”萧烬应了一声，目光也快速扫过周围环境，像是在进行地形评估。她注意到远处的体育场看台和入口分布，以及他们此刻所在的这片用于集结的空旷区域。
按照指引，各个学院的方队在自己指定的区域集合候场。开幕式还没开始，大家三五成群地站着，聊天、整理服饰、或者抓紧时间补妆。林昭的室友们也凑了过来，互相检查着彼此的妆容和服饰是否在车上被弄乱。
天空原本只是阴沉，不知何时飘起了细密的雨丝。起初并不明显，直到有人感觉到脸颊冰凉，惊呼一声：“呀！下雨了！”
这声惊呼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人群顿时泛起一阵小小的骚动。雨丝渐渐变得密集，虽然不算大，但足够在短时间内打湿单薄的民族服饰和精心打理的发型。
“完了完了！我没带伞！”林昭哀嚎一声，下意识地用手挡在头顶。她早上兵荒马乱，能把自己和化妆包弄上车已经是极限，哪里还想得起看天气预报带伞？她的傣族服饰面料轻薄，要是淋湿了肯定会很狼狈。晓琳、圆圆她们也面面相觑，显然都没带雨具。
就在这时，一把黑色的、看起来非常结实耐用的长柄伞，“唰”地一声，在林昭头顶撑开，稳稳地隔绝了落下的雨丝。
林昭惊讶地转头，看到萧烬不知何时已经从她那个仿佛百宝箱般的黑色双肩包里取出了伞，正举着，将大部分伞面都倾向她这一边。萧烬自己穿着藏袍，肩膀宽阔，但仍有小半边身子露在伞外。
“你……你带了伞？”林昭又惊又喜。
“嗯。”萧烬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仿佛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看了看越来越密的雨势，又往林昭这边靠近了半步，确保她能完全被伞遮住。两人因为共撑一把伞，距离瞬间拉得很近，林昭甚至能感受到萧烬手臂传来的温热。
“还是萧烬靠谱！”晓琳在一旁羡慕地说，和圆圆、苏婉赶紧挤到旁边一棵大树下暂避。
雨滴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在这片小小的、干燥的天地里，林昭闻到了雨水的气味，混合着萧烬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气息，还有藏袍布料特有的、略带厚重感的味道。
她偷偷抬眼，看着萧烬线条清晰的下颌和专注地看着前方（似乎在观察雨势和集合情况）的侧脸，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安稳而悸动。
没过多久，学生会的干事们抱着几大箱东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大家别慌！我们准备了应急雨衣！每人一件，快来领！”
人群又涌向发放点。萧烬对林昭说：“你在这里等着。”然后便收起伞，快步走向人群，她那身藏袍在混乱中格外显眼。不一会儿，她就拿着两件折叠好的透明塑料雨衣回来了。
雨衣的质量显然很一般，薄薄一层塑料，看起来有点廉价，颜色是统一的透明浅蓝色。
“给。”萧烬将其中一件递给林昭。
两人站在伞下，开始穿戴这临时的雨具。塑料雨衣窸窣作响，穿起来并不方便，尤其是她们还穿着相对复杂的民族服饰。
林昭抖开雨衣，试图找到袖口，动作有些笨拙。萧烬已经利落地将自己的雨衣套在了藏袍外面，虽然藏袍本身有一定防水性，但她还是穿得很仔细。她系好自己雨衣的带子，一抬头，看见林昭正跟雨衣的帽子“搏斗”，头发都快被勾乱了。
“我来。”萧烬很自然地走到林昭面前。
林昭停下动作，乖乖站着。萧烬比她高一些，微微垂眸，伸手帮她整理雨衣。她的手指灵活地将卡在林昭发簪上的塑料帽檐小心地解脱出来，然后帮她把帽子戴正，理顺雨衣的褶皱，让它能完全罩住傣族服饰的上半身。
动作间，萧烬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林昭的脖颈或脸颊，带着微凉的触感，却让林昭觉得被碰到的地方像着了火一样烫。她屏住呼吸，看着近在咫尺的、认真帮她整理雨衣的萧烬。
雨滴打在她们头顶的伞面上，周围是嘈杂的人声，但这一刻，林昭却觉得世界很安静，只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萧烬帮她把前面的带子系好一个结，又绕到她身后，将后面的部分也整理服帖。她的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天然的专注和稳妥。
“好了。”萧烬退后半步，打量了一下，确认雨衣将林昭妥帖地罩住了。
“谢谢。”林昭的声音有点轻，脸上飞起红霞。
“该你了。”萧烬转过身，背对着林昭。她的藏袍在雨衣下显得有些臃肿，后背的雨衣似乎有些地方没拉平整。
林昭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萧烬是让她帮自己整理后面的雨衣。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帮萧烬将后背的雨衣拉直，抚平褶皱。隔着薄薄的塑料，她能隐约感受到下面藏袍挺括的纹理和萧烬肩胛骨的轮廓。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珍视。
“好了吗？”萧烬问，声音从前面传来。
“好……好了。”林昭收回手，感觉指尖都在发烫。
萧烬转过身。两人都穿着同样廉价、透明的浅蓝色雨衣，一个罩在淡雅傣裙外，一个罩在英气藏袍上，看起来有点滑稽，却又奇异地和谐。
她们互相看着对方被塑料雨衣包裹得有些圆滚滚的模样，都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
“我们这样，像不像两个装在塑料袋里的娃娃？”林昭笑着打趣。
萧烬看着她笑弯的眼睛，点了点头：“嗯。”
雨还在下，但有了雨衣和伞的双重保护，她们安心了许多。周围不少人也穿上了同款雨衣，整个候场区域变成了一片浅蓝色的海洋。
开幕式即将开始的音乐声从体育场方向传来。领队开始招呼大家整理队形，准备入场。
萧烬重新撑起伞，依旧大部分倾向林昭。林昭跟在她身边，走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听着雨声、音乐声和喧闹的人声，感受着身边人无声的照顾，心里被一种满满的、暖融融的情绪填满。
这突如其来的雨，似乎也并不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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