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气三层！
磅礴的魔元在经脉内奔腾流转，带来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冲刷着战斗的疲惫与伤痛。然而，与力量一同汹涌澎湃的，是那几乎要将理智彻底淹没的狂暴杀意与吞噬欲望。
赵乾三人干瘪的尸身倒卧在地，如同被吸干了所有精华的破败皮囊。墨尘站在原地，周身魔气缭绕，血色眸光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剧烈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冰冷的煞气。他仿佛一头刚刚饱餐鲜血、却仍未被餍足的凶兽，处于一种极度危险而混沌的状态。
就在这时——
呜呜呜——
那诡异缥缈、断断续续的女子哭声，毫无征兆地再次响起！
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凄婉，仿佛就在耳畔低语，又似从心底最深处滋生，直接作用于神魂！
与此同时，正前方不远处，空气如同水波般荡漾扭曲，那面由光影与水汽构成的、非实体的“镜子”虚影，再次缓缓浮现。
镜面波光粼粼，映照出的却并非这片血腥的废墟。
镜中，那个穿着素白衣裙的纤细身影，比之前似乎凝实了数分。她依旧低着头，肩膀微微抽动，那令人心碎的哭泣声正源于此。但这一次，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似乎想要转过身来……
阿笙？！
墨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突破带来的狂暴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瞬间被一种更加汹涌、更加刻骨铭心的执念所取代！
是幻觉？是陷阱？还是……真的有一丝渺茫的希望？！
他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放大，全部心神都被那镜中即将转过身来的身影所吸引！他甚至下意识地向前迈出了一步，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那虚幻的镜面——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及镜面的刹那！
异变再生！
那镜中女子的动作猛然顿住！
即将转过来的侧脸轮廓模糊了一瞬，整个镜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荡漾起来！
镜中的景象陡然变幻！不再是那素白身影，而是猛地映照出墨尘此刻的模样——浑身浴血，眸泛红光，魔气森然，脚下是干瘪的尸骸，如同从地狱归来的修罗！
但这倒影极其诡异，镜中的“他”，嘴角缓缓咧开一个极度夸张、充满恶意的狰狞笑容，那双血色的眼睛仿佛拥有独立的意志，穿透镜面，死死地盯着现实中的墨尘，充满了嘲讽、诱惑与……饥饿！
仿佛那镜中，囚禁着另一个更加邪恶、更加疯狂的他自己！
与此同时！
一股冰冷、粘稠、充满恶意的精神力量，如同无形的触手，顺着那镜面倒影的凝视，猛地刺入墨尘的脑海！
轰！
无数混乱、血腥、扭曲的幻象瞬间爆发！
他仿佛看到阿笙在黑暗中无助哭泣，却被无数镜子的碎片切割、吞噬！
他看到青岚村的乡亲们化为厉鬼，哀嚎着向他索命！
他看到自己彻底沉沦魔道，化身只知杀戮的怪物，毁灭一切，最终连那一点温暖的微光也亲手掐灭！
更可怕的是，一股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撕裂感传来！仿佛自己的意识正被强行拉扯，要投入那面诡异的镜中，与那个充满恶意的倒影合二为一！
“呃啊啊啊——！”
墨尘抱住头颅，发出痛苦而压抑的嘶吼！这种攻击直接作用于神魂，远比肉体的伤害更加凶险致命！刚刚突破尚未稳固的境界瞬间动荡起来，魔元失控般在体内乱窜！
胸口的黑色碎玉剧烈震颤，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冷气息，拼命镇压着躁动的魔元和脑海中的幻象，守护着他最后一丝清明。
那镜中的恶意倒影，笑容越发狰狞得意，镜面荡漾得更加剧烈，仿佛随时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从中爬出！
不能看！不能信！
墨尘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让他获得了瞬间的清醒！他死死闭上眼睛，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切断与那镜面的精神连接，身体踉跄着疯狂后退！
直到后背重重撞在一根残破的石柱上，那冰冷坚硬的触感才让他稍微安定下来。
他剧烈地喘息着，不敢再睁开眼，冷汗早已浸透衣背，心脏狂跳得如同要炸开。
那哭声……那镜影……绝非善类！并非指引，而是更加诡异、更加恶毒的陷阱！它在窥探他的内心，利用他最大的执念和恐惧，要将他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过了许久，那诡异的哭声和冰冷的窥视感才渐渐减弱、消失。
墨尘缓缓睁开眼，前方空空如也，哪还有什么镜子和倒影。只有满地狼藉和干尸，证明着方才发生的惨烈战斗与诡异遭遇。
他靠在石柱上，平复着翻腾的气血和动荡的心神，眼神变幻不定。
鬼哭岭……比他想象的还要危险。这里存在的，恐怕不仅仅是阴魂或邪宝，而是某种更擅长玩弄人心、攻击神魂的可怕东西。它与轮回镜碎片有关吗？还是另一种未知的邪恶？
但无论如何，那镜中最初出现的、属于阿笙的模糊身影和哭声，依旧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哪怕明知是陷阱，那份与之相关的可能性，也让他无法彻底放弃此地。
只是，现在绝不是探究的时候。方才的神魂冲击让他受了不轻的暗伤，境界也需稳固，必须立刻离开。
他迅速打扫战场，将赵乾三人的尸身彻底毁尸灭迹，有价值的物品收入囊中（包括赵乾那柄断裂的灵器弯刀和少许丹药魔石）。做完这一切，他不敢再多停留一刻，循着记忆，以最快速度离开了这片邪异的山岭。
回到外门石室，已是黎明前夕。
墨尘立刻闭关，全力运转《噬魔真经》炼化吞噬来的气血灵力，稳固炼气三层的境界，同时以魔元和黑玉寒气滋养受创的神魂。
数日后，他才缓缓出关。
修为彻底稳固在炼气三层初期，神识因祸得福，经历那番冲击锤炼后，似乎变得更加凝练了一丝，对自身魔元的掌控也更为精细。但脑海中偶尔还是会闪过那镜中恶意的倒影和诡异的哭声，让他心有余悸。
赵乾三人的失踪，在外门引起了一些小范围的骚动，但鬼哭邪地凶名在外，最终也只能归结为“不自量力探索险地，遭遇不测”。执法队调查无果后，便不了了之。墨尘的凶名之外，又隐隐多了一层“运气极差者靠近便会倒霉”的诡异传闻。
经历此事，墨尘变得更加谨慎。他暂时压下了再探鬼哭岭的冲动，深知实力不足之前，贸然前往只是送死。当务之急，是尽快提升实力，而外门的资源，已经逐渐无法满足他《噬魔真经》的恐怖消耗和快速进境的需求。
他的目光，投向了那座云雾缭绕、灵气远比外门浓郁的内门山峰。
唯有成为内门弟子，才能获得更好的功法、更多的资源、更强的庇护（或者说，更安全的隐藏环境）。
而机会，很快到来。
这一日，外门演武场中央，立起了一座高达三丈、通体漆黑、刻满玄奥符文的石碑——“测灵碑”。
无数外门弟子聚集于此，人声鼎沸，气氛热烈而紧张。
三年一度的内门选拔，第一关——灵根资质测试，正式开始！
主持者，依旧是那位刘长老。他端坐台上，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在墨尘身上微微停顿了一瞬。
弟子们排起长队，依次上前，将手掌按在冰凉的测灵碑上，注入灵力。
碑身上的符文依次亮起，呈现出赤（火）、黄（土）、青（木）、白（金）、黑（水）五种基础灵光，代表五行灵根。光芒的亮度、纯度以及亮起的数量，直接决定了灵根资质的好坏。
“张山，金木土三灵根，主金灵根纯度三成，下等！”
“李思，水火双灵根，主火灵根纯度五成，中等！”
“王武，土木双灵根，主土灵根纯度四成，中等偏下！”
负责唱名的执事弟子声音洪亮，每一次报出结果，都引得下方一阵羡慕或叹息。
灵根资质，几乎决定了修仙者的下限和未来成就。单灵根（天灵根）乃绝世奇才，双灵根已是宗门翘楚，三灵根为中坚，四灵根、五灵根则仙路艰难。而灵根纯度，则决定了修炼速度和灵力质量。
大多数外门弟子，都是三灵根、四灵根，纯度普遍在三成以下，能有个双灵根、纯度四成以上的，已属难得，会引起一阵骚动。
墨尘排在队伍中，面色平静，心中却并非毫无波澜。他深知自己出身凡俗，祖上也无修仙者，灵根资质恐怕……不容乐观。这或许是他踏上仙途以来，面临的最大、最无法凭借意志和狠辣逾越的关卡。
很快，轮到了他。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好奇、审视、幸灾乐祸皆有），墨尘缓缓走上前，将手掌按在了测灵碑上。
冰凉的触感传来。
他调动体内魔元，缓缓注入。
碑身微微一颤，上面的符文光芒开始流转。
首先亮起的，是一道极其黯淡、驳杂不堪的土黄色光芒，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嗤笑声。
“果然！杂役出身，能有什么好资质？”
“这土灵根，纯度怕是连一成都不到吧？废得可以！”
然而，嗤笑声还未落下。
紧接着，一道同样黯淡微弱、夹杂着无数杂色的水黑色光芒亮起。
“啧，水土双灵根？都是垃圾纯度，还不如单灵根呢！”
但，这还未结束！
第三道，赤红色光芒亮起，依旧微弱驳杂！
第四道，青绿色光芒亮起！
第五道，白金色光芒亮起！
五道光柱，赤、黄、青、白、黑，齐齐出现在测灵碑上，却都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驳杂不堪，彼此纠缠，仿佛一团混乱的彩色雾气，没有任何突出亮眼之处。
五行伪灵根！而且是最差、最废的那种！纯度恐怕无一超过一成！
整个演武场先是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哄笑声！
“哈哈哈哈！五行伪灵根！纯度低到令人发指！”
“这……这简直是废柴中的废柴！凡人里万里挑一的‘好资质’啊！”
“我就说嘛，一个杂役，走了狗屎运有点力气和狠劲罢了，仙缘？他也配？”
“浪费宗门资源！”
嘲讽、鄙夷、幸灾乐祸……各种声音如同潮水般涌来。
王熊之流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仿佛看到了天大的笑话。
高台上的刘长老，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看着测灵碑上那团混乱微弱的光芒，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失望，缓缓摇了摇头。原本以为是个可造之材，没想到资质竟然差到如此地步……可惜了那分心性和狠劲，仙路……终究难成。
墨尘缓缓收回了手掌，面无表情地看着碑身上那团代表着他“废柴”资质的黯淡光芒，指节微微捏紧。
果然……如此么？
平庸的资质……这无情天地，从未对他展露过丝毫仁慈。
然而，就在那无尽的嘲讽和鄙夷声中，就在他心绪微微低落的一刹那——
他胸口贴肉佩戴的那块黑色碎玉，以及其下那道诡异的魔纹，竟同时、极其细微地、悸动了一下！
仿佛……对那测灵碑的能量，产生了一丝极其隐晦的、不屑一顾的……共鸣与排斥？
与此同时，那测灵碑上原本稳定下来的、代表他资质的那团混乱光芒，最核心处，似乎极其短暂地、模糊地……闪过了一抹无法用五行颜色描述的、极其深邃的……幽暗之色？
但那异象消失得太快，快得如同幻觉，在场所有人，包括刘长老，都未曾察觉。
墨尘猛地抬起头，无视了所有嘲讽，目光再次变得冰冷而坚定。
灵根资质差又如何？
天地不仁，他便逆天而行！
仙路不通，他便走魔途！
他所执着的，从来不是那缥缈的长生大道，而是足以守护和夺回的力量！
测灵碑的黯淡，并未能浇灭他眼中的火焰，反而让那火焰，燃烧得更加冰冷、更加执拗。
他转身，走下测试台，走向下一个考核点——心性关。
背影依旧挺直，如同永不弯曲的钢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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