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风卷着木屑打在脸上，像细小的针。林野捏着那封空白信，指尖的凉意顺着皮肤爬上来，让他想起在军方特训时见过的“精神囚笼”——那些用药物和电击都无法摧毁的意志，最终倒在了日复一日的感官剥夺里。
“有些组织为了抢血门里的‘信’，会用活人当‘容器’。”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胸腔上，“把写信人的指甲、头发混着朱砂煮成汁，灌进另一个人的喉咙里，再缝上嘴……这样一来，不管是谁，只要对着‘容器’念出咒语，就能看见信上的内容。”
沈瑶的银链猛地绷紧，链身的反光在她眼底碎成星点：“用活人当信纸？”
“比这更狠。”林野将信塞进怀里，桃木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我见过被掏空内脏的‘容器’，胸腔里塞满了浸血的纸，每根肋骨上都刻着字。那些字会随着‘容器’的痛苦变清晰，疼得越狠，字迹越亮。”
阿坤的脸色白得像纸，捂着膝盖的手开始发抖。他想起藏在暗格里时，曾听见西厢房传来女人的哭嚎，当时以为是莉莉，现在想来，那声音……太像被活活剖开的惨叫了。
“人类的精神确实硬。”林野的目光扫过地下室的阴影，那里的黑暗似乎在蠕动，“但血门里的鬼，懂怎么钻空子。它不直接摧毁你，而是把你的恐惧、愧疚、所有见不得光的念头都挖出来，放大，再塞进你的脑子里——就像给木偶缠线，一圈圈勒紧，直到你自己疯掉。”
苏九璃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声音发颤：“你听。”
地下室的气窗不知何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光线瞬间暗了下去。紧接着，楼上传来“咚、咚、咚”的声响——是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从四楼开始，一级级往下跳，节奏越来越快，像在倒计时。
“是白裙女！”阿坤的声音劈了叉，抓着“血蚀镜”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她怎么会找到这儿？”
林野的心脏骤然紧缩。他猛地想起那封空白信——刚才拆开时，信封里掉出过一片极细的银线，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那分明是……
“是信！”他低喝一声，“那信是诱饵！它能跟着信的气息找过来！”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地下室的木门被什么东西撞得裂开道缝，一只惨白的手从缝里伸进来，指甲涂着猩红的蔻丹，正抠着门框上的木头，一下下，像在数着什么。
“跑！”林野一把拽住沈瑶的手腕，朝着地下室另一侧的通风口冲去。那里是他刚才观察好的退路，只有半人高，勉强能钻过去。
阿坤也顾不上木箱里的东西了，连滚带爬地跟在后面。通风口的栅栏早就锈烂了，林野一脚踹开，扑面而来的是股浓烈的腥甜，像有人把血泼在了墙上。
钻出通风口，正好落在三楼东走廊。这里的雾比刚才更浓，浓得能看见悬浮的银线，纵横交错，像张巨大的网。高跟鞋的声音已经到了二楼，“咚、咚”的闷响透过楼板传上来，震得人耳膜发疼。
“往西边走！”林野拽着沈瑶拐进岔路，手电光扫过走廊尽头，那里的阴影正在扩张，像被墨汁染过的布，一点点吞噬着光线。
“那是什么？”沈瑶的声音发紧，银链在她掌心绷成直线，指着那片阴影。
林野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阴影里有无数双眼睛，圆睁着，没有瞳孔，只有纯粹的黑，像嵌在墨里的玻璃珠。那些眼睛随着阴影移动，所过之处，墙壁上的石灰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砖，像凝固的血。
“是影鬼……”他咬着牙，拽着沈瑶加快脚步，“被它的影子罩住，会被吸干精气，变成墙上的血印！”
高跟鞋的声音已经到了三楼楼梯口，越来越近，带着种说不出的诡异韵律，像在敲鼓，敲得人心脏跟着乱跳。林野回头瞥了一眼，看见那片西侧的阴影已经漫过了走廊中段，离他们只有不到十米远，边缘处的银线正在融化，变成一缕缕黑烟。
“快！”他猛地推开一扇虚掩的房门，将沈瑶拉进去，反手锁上门。
门板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紧接着，是指甲刮擦门板的“沙沙”声，和高跟鞋停在门外的“咚”声——它就在外面。
林野背靠着门板，大口喘着气，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门外的刮擦声混在一起，像首催命的曲子。沈瑶的银链缠在门把手上，链身泛着冷光，微微发烫——那是有阴物靠近的征兆。
“刚才……”沈瑶的声音带着后怕，“你怎么知道信有问题？”
“因为太顺了。”林野抹了把脸上的冷汗，“阿坤藏得那么深，我们找到他，找到信，一切都像被安排好的。血门不会让线索这么容易出现，它给你的糖，底下一定埋着毒。”
门外的刮擦声突然停了。
紧接着，是女人的轻笑，很轻，像贴在门板上说话：“找到你了……”
林野和沈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
***104房间的香薰蜡烛快燃尽了，烛芯爆出点火星，在墙上投下莉莉扭曲的影子。她攥着那把短刀，刀尖对着门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刚才沈瑶说的那些话像毒蛇，缠着她的脑子，让她看谁都像要抢她命的。
门被推开时，她几乎要挥刀砍下去，看清来人是阿坤，才猛地顿住。
阿坤瘸着腿走进来，膝盖上的纱布渗着黑血，脸色白得像纸。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在烛光下晃了晃——是半块拼图碎片，边缘处沾着暗红的痕迹，像血。
“莉莉，我找到线索了。”他的声音沙哑，带着种疲惫的急切，“这碎片能打开血门的出口，我们……我们能出去了。”
莉莉盯着那碎片，又看了看阿坤渗血的膝盖，刀尖微微颤抖。沈瑶说他想杀她，可他现在却把唯一的“生路”拿了出来……
“真的？”她的声音发颤，像在问他，又像在问自己。
阿坤点点头，将碎片递过来，眼神里带着她从未见过的恳切：“当然是真的。我们说好要一起出去的，不是吗？”
烛火突然跳了一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缠在一块儿，像两条互相撕咬的蛇。莉莉看着那碎片，又看了看阿坤背后的阴影——那里的黑暗似乎比别处更浓，隐约能看见双惨白的手，正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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