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郡守府邸,华灯初上。
与往日军营中的肃杀或盐池旁的粗犷不同,今夜此处觥筹交错,丝竹悦耳。吕布设宴,广邀河东、弘两地有头有脸的世家豪强。收到请柬之人,心中无不揣测纷纷。三日前那场不甚愉快的盐政议事余波未散,这位吕将军此番又摆下宴席,所为何来?
王族长、柳家主等一众前几日曾与吕布“诉苦”的代表皆在席间,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打定主意无论吕布再如何威逼利诱,关于盐利之事,总要设法周旋推诿。
吕布坐于主位,一身锦袍,少了几分战场杀伐之气,多了些一方镇守的威仪。他面带淡笑,与身旁的贾诩偶尔低语,似乎心情颇佳,只字不提盐务之事,反倒问些风土人情,年景收成。这更让众人心下嘀咕,摸不清其路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正当众人渐放松警惕,沉浸于歌舞美食之时,吕布轻轻击掌。乐声稍歇,舞姬翩然退下。
“今日邀诸位前来,一是共聚乡谊,二来,”吕布目光扫过全场,微微一笑,“偶得些许新奇之物,请诸位一同品鉴。”
话音未落,数名侍从捧着数个精致的玉白瓷盘(亦是匠作营新烧制之物),低眉顺目地走入宴厅。盘中之物,在灯烛照耀下,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泽,顿时吸引了所有目光。
“此乃何物?似雪非雪,似晶非晶……”
“观其质地,纯净无比,从未见过。”
侍者将瓷盘置于各人案前。众人这才看清,那盘中堆垒的,竟是细如粉末、白胜新雪的颗粒。
王族长离得近,忍不住探身细看,鼻翼微动,却无甚气味。他迟疑地看向吕布:“将军,此物……”
“此乃‘玉盐’。”吕布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诸位不妨尝尝,用以佐餐,风味如何。”
盐?这是盐?!
席间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疑之声。他们见过的上好盐块,也不过是青白色、略带杂质的粗粒,何曾见过这般雪白细腻宛如珍宝的东西?
有人狐疑地用指尖沾了一点,放入口中。下一刻,那人眼睛猛地瞪大,脸上尽是不可思议。没有预想中的涩苦咸齁,只有一种纯粹而柔和的咸鲜瞬间在舌尖化开,极大地提升了方才食用肉类的鲜美余味。
“这……这真是盐?!”有人失声惊呼。
“毫无苦味!竟有提鲜之效!”
“世间竟有如此纯净之盐?”
惊叹声、质疑声、品味声此起彼伏。所有尝过之人,无不被这“玉盐”的品相和味道所震撼。王族长的手微微颤抖,他深知此物背后所代表的巨大价值,远非他们如今私下贩卖的那些粗盐可比。柳家主盯着那盘盐,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到席间议论稍平,众人目光再次聚焦于吕布身上,已带上了前所未有的热切与探究。
吕布这才缓缓放下酒樽,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此前议事,诸位皆言制盐不易,耗损巨大,利薄难支。布,深以为然。”
他话锋一顿,看着众人变得有些不自然的神色,继续道:“然,守着宝山却空手而归,非智者所为。此‘玉盐’,便是布依古法,于盐池工坊试制而成。诸位以为,此盐可能获利否?”
堂下一片寂静,落针可闻。获利?以此盐品相,一旦问世,莫说中原,便是贩往江南、西域,其利何止百倍千倍!先前所有的推诿借口,在这白玉般的盐粒面前,显得无比苍白可笑。
王族长深吸一口气,起身拱手,姿态比之前恭敬了十倍:“将军真乃神人也!竟能化腐朽为神奇!不知此玉盐……产量几何?将军召我等前来,有何吩咐?”他已明白,今日之宴,才是真正决定河东盐利归属的时刻。
吕布示意他坐下,目光扫过一双双渴望又不安的眼睛,终于抛出了他的方案:
“盐,乃国之重器,自当归于官营。然,布亦非不通情理之人。诸位皆河东望族,树大根深,于地方多有贡献。”
“故,布意成立‘河东盐业总坊’,由郡府主导,统一生产此新盐,核心技术由官坊工匠掌握,以防外泄。”
听到这里,众人心头一紧。
“然,”吕布话锋一转,“生产所需粮秣、人力、部分资金,以及后续行销四方,非官府一家可速成。需倚仗诸位之力。”
“诸位可凭钱粮、人力、车马、商铺折价‘入股’。盐业总坊将据诸家入股之多寡,核定‘股份’,并据此份额,给予各家相应的‘销售权’,划定销售区域。盐之售价,由总坊统一定之,利润则按股每月分红。”
“如此,官府掌源头技术与大局,诸位得稳定销售之利,利益一体,风险共担,岂不胜过以往私下零散贩卖,提心吊胆?”
吕布的声音不高,却如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
这套结合了现代股份与合作经销模式的方案,对这些古代豪强来说,闻所未闻,却又瞬间点明了其中关窍!
利益捆绑!
巨大的、前所未有的、而且是合法稳定的利益!
先前还打算联合抵制的一些人,呼吸顿时粗重起来。若真能入股,获得销售权,其利润将远超他们现在偷偷摸摸所得,更是彻底洗白,再无后顾之忧。更重要的是,核心技术握在吕布手中,他们根本无法仿制,离了这总坊,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反对?那就是和这肉眼可见的巨利过不去,更是和手握强兵、掌握了新技术和新秩序的吕布过不去。
王族长与几位家主快速交换眼神,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与意动。短暂的沉默后,王族长率先起身,长揖到地:“将军思虑周全,惠及乡梓!我安邑王氏,愿倾力支持,入股盐坊!”
“解县柳氏愿附骥尾!”
“我等愿遵将军之策!”
一时之间,应者云集。纵然有个别心思深沉者觉得此举似被套上缰绳,但在大势和巨利面前,也只得随众附和,脸上挤出笑容,心中暗自盘算如何能多占些股份。
吕布看着眼前景象,嘴角笑意更深。他知道,用利益编织的锁链,远比武力威慑更为牢固。
贾诩在一旁垂目不语,心中暗叹:主公此策,阳谋也。一手玉盐惊世,一手利锁群豪。自此,河东盐利大半入彀,这些地方豪强,也将逐步被绑上吕布的战车,再难轻易脱身了。宴席气氛陡然热烈起来,仿佛之前的暗流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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