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玉螭残念与星火传承
龙吟峡谷,死寂如永恒的墓园。
空气中弥漫着能量耗尽后的空洞感,仿佛连风都失去了流动的力气。先前那撼动山河的一击,不仅抽干了峡谷地脉积攒了万载的灵机,更燃烧尽了玉螭最后的生命本源。那曾璀璨夺目、硬撼血月尊者的黄金屏障,此刻已薄如蝉翼,黯淡无光,像一件被岁月侵蚀的古老纱衣,勉强维持着最基本的形态,隔绝着外界愈发浓郁的蚀灵污染与那轮妖异血月投下的不祥光辉。
屏障之内,是暂时的宁静。屏障之外,是步步紧逼的死亡。
玉螭庞大的身躯变得愈发虚幻,几乎完全透明,如同一个由月白光影编织而成的脆弱幻影,依旧固执地保持着盘绕守护龙母遗骸的姿态。它那对曾经睿智而威严的金色眸子,此刻只剩下两点微弱的光芒,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被黑暗的狂风吹熄。
阿树单膝跪在玉螭巨大的头颅前,仰望着这即将消逝的伟大灵魂。他的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无法言说的悲恸,有发自肺腑的感激,更有一种沉甸甸、几乎让他喘不过气的责任感。玉螭的牺牲,像一座无形的山,压在了他的肩上。
山猫默默站在阿树身后,身形有些佝偻。虽然伤势在阿树先前渡入的琉璃光芒下稳定了下来,不再恶化,但龙血反噬的剧痛和之前战斗的巨大消耗,依旧让他脸色苍白如纸。他紧握着那柄陪伴了他半生的骨刀,刀锋上残留的血迹早已干涸,如同他此刻凝重的心情。他警惕地注视着屏障外那片被血光笼罩的天地,用自己残存的力量,为阿树护法。
小石头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他小小的身子躲在阿树的身边,小手紧紧抓着阿树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大眼睛里满是恐惧和不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懂事地不敢哭出声来,只是偶尔用带着哭腔的微弱声音,唤一声“玉螭大人”。
“前辈……”阿树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伸出手,想去触碰玉螭那光影般的下颌,却又怕自己任何一丝外放的力量都会加速它的消散。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微微颤抖。
玉螭的眸子微微动了动,那两点残光缓缓聚焦,落在了阿树的身上。光芒中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平和与……释然。仿佛一位即将远行的长者,看着自己选定的接班人,眼中满是欣慰。
“不必……悲伤。”玉螭的精神意念如同游丝,断断续续地在阿树和山猫的心中响起。这声音不再有之前的洪亮与威严,只剩下最后的余音,却带着一种穿越时空的温柔。“守护龙母,等待……传承者,是我……存在的全部意义。如今,使命……已达。死,非终结,而是……回归。”
它的目光缓缓移向净尘龙母那晶莹如玉的骸骨,那目光中充满了无尽的眷恋与尊崇,仿佛在凝视着自己生命中最神圣的信仰。
“小家伙……你很好。”玉螭的意念再次集中在阿树身上,“你的路……虽险,却蕴含……无限可能。龙母的传承……并未断绝,她留下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希望的火种。你……便是那火种的延续。”
随着它的话语,玉螭那虚幻的身躯开始从尾部一点点化作最为纯净的月白色光点。这些光点并非灵气,也非能量,而是它残魂最本源的念力与记忆的凝结。它们如同无数飞舞的萤火,没有飘向天空,也没有融入大地,而是如同受到某种神圣意志的指引,纷纷扬扬地飘向净尘龙母的遗骸,缓缓融入其中。
每一个光点融入,龙母的骸骨就仿佛被擦拭过一般,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温润光泽。
“我以残魂……最后之力,沟通龙母……沉睡的意志,为你……开启‘星火之藏’。”玉螭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却带着一种庄严的韵律,仿佛在主持一场跨越万古的古老仪式。“能得多少……看你自身……造化。记住……平衡……守护……勿忘……本心……”
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如同梦呓。
当最后一个光点融入龙母遗骸,玉螭那守护了此地万载的庞大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一片空寂,以及那回荡在阿树心间最后的嘱托。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瞬间笼罩了阿树。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这股情绪强行压下。他知道,现在不是沉溺于悲伤的时候。玉螭用自己最后的、也是最宝贵的存在,为他争取到了一个关乎未来的机会,他不能辜负这份牺牲。
“星火之藏……”阿树睁开眼,目光灼灼地望向龙母遗骸。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在玉螭残念完全融入后,那晶莹的骸骨内部,仿佛沉睡的宇宙被唤醒,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本质的波动正在缓缓苏醒。那波动超越了灵气的范畴,触及了法则的边缘。
就在这时,整个龙母遗骸轻轻震动了一下,表面流淌过一层微弱的、却无比纯净的七彩琉璃光泽。紧接着,一点极其微小,却凝练到极致,仿佛蕴含着一整个世界生灭奥秘的七彩光点,自龙母头骨眉心处缓缓飘出。
这光点出现的刹那,阿树灵魂深处的那枚琉璃晶体骤然发出了强烈的共鸣与渴望!嗡嗡作响,仿佛在欢呼雀跃。他体内的龙血朱果残余药力、新生的琉璃之躯、甚至那被初步驾驭的蚀灵诅咒烙印,都产生了微妙的感应。琉璃之力亲近它,龙血之力敬畏它,而那蚀灵烙印,则发出了一丝混杂着贪婪与忌惮的悸动。
那七彩光点仿佛拥有自己的灵性,它在空中微微盘旋,洒下点点星辉,然后如同归巢的乳燕,径直没入了阿树的眉心!
“轰!”
阿树的意识仿佛被瞬间抽离,投入了一片无垠的、璀璨的星海!
这感觉与之前玉螭引导的信息洪流截然不同。那一次是知识的灌输,而这一次,是一种更高级、更本质的传承方式。没有具体的功法口诀,没有繁杂的能量运行路线,有的只是一缕缕蕴含着净尘龙母对天地法则、对“净化”本源、对生命升华理解的“道韵”碎片。
这些碎片,便是“星火”。
他“看”到了宇宙初开,混沌未分,清浊二气在永恒的黑暗中交织、碰撞。第一缕“净化”之光诞生,它并非毁灭,而是分离与提纯,让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沉为地,生命由此有了诞生的基石。净化与诞生,竟是相伴相随的本源法则。
他“看”到了净尘龙母遨游于星海之间,她的身躯并非血肉,而是由最纯粹的琉璃法则构成。她所过之处,以琉璃净火焚尽侵蚀宇宙的“虚空之蚀”,如同一位勤劳的园丁,在死寂的星域中播撒生命的种子,看着一颗颗荒芜的星球焕发生机。
他“看”到了她对“蚀”这种存在的深入思考与对抗。她并非一味地毁灭,而是试图去理解。她将一小缕“蚀”之力封印于自己体内,用净化法则去解析、去平衡、去尝试“驾驭”那种终极毁灭与吞噬的法则。这个过程充满了凶险,她甚至因此受过重创,但她从未放弃。她认为,宇宙万物,阴阳相济,哪怕是极致的邪恶,也可能有其存在的“道理”,关键在于如何理解并找到与之“平衡”共存的方式。
这些“道韵”碎片如同星星之火,散落在阿树意识的各个角落。大部分都晦涩难明,以他如今的境界和阅历根本无法理解其万分之一,但它们确实存在了,如同最深刻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灵魂本源深处,只待未来某个契机,便能被瞬间点燃,化作照亮前路的熊熊火炬!
这就是“星火之藏”!它并非直接赋予你强大的力量,而是在你的灵魂深处,播下未来的种子,为你开启一扇通往更高境界、更广阔天地的宏伟大门!
与此同时,阿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灵魂晶体表层的那些金色符文变得更加复杂、更加灵动,仿佛被注入了真正的灵魂。他对琉璃净火的感悟与控制,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甚至,对于体内那枚蚀灵诅咒烙印,他也隐隐有了一种新的视角——它不再仅仅是需要不惜一切代价镇压的致命毒瘤,或许,它本身也代表着某种宇宙法则的极端体现。关键不在于消灭,而在于如何“理解”与“平衡”。
传承的过程看似漫长,实则外界只过了一瞬。
阿树缓缓睁开眼睛,眼眸中七彩琉璃光芒一闪而逝,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邃。他身上的气息虽然因为消耗巨大而显得有些虚弱,但本质却更加凝练、更加厚重。他对着龙母遗骸,郑重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这一拜,不仅是感谢传承,更是感谢玉螭的牺牲与守护,感谢龙母留下的希望。
“阿树哥哥,玉螭大人它……”小石头怯生生地问道,大眼睛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阿树站起身,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道:“玉螭前辈去了它该去的地方,它化作了天上的星星,会一直守护着我们,守护着这里。”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脸色凝重的山猫和依赖地看着他的小石头,最后,锐利的目光穿透那薄如蝉翼的屏障,落在了外界。
血月尊者依旧盘坐在虚空,他身后的血月虚影虽然比之前黯淡了一些,但旋转的速度却在加快,显然是在疯狂调息恢复,同时汇聚更强大的力量。更远处,那些之前还只是黑点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见,那是数十名身着统一黑色鳞甲、气息森然可怖的蚀灵教修士,为首两人的气势,竟丝毫不弱于之前被山猫拼死斩杀的阴煞队长!援军已至,正在血月尊者的指挥下,开始重新布置一道范围更大、气息更加阴邪的阵法。道道黑红色的光纹如同蛛网般在峡谷外围蔓延开来,试图将整个龙吟峡谷彻底封锁、炼化!
新的攻击,随时可能降临!而且威力,必将远超之前!
“阿树,我们……”山猫声音沙哑,握着骨刀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带着一丝决绝,“还能撑多久?”
阿树感受了一下体内状态,又评估了一下外界敌人的力量,沉重地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硬撑,守不住。玉螭前辈争取的时间有限,我们必须离开。”
“离开?”山猫一愣,下意识地看向外面那如同铁桶般的包围圈,“怎么走?这峡谷已经被锁死了!”
阿树的目光再次投向净尘龙母的遗骸,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在接受“星火之藏”的瞬间,他不仅得到了道韵碎片,也捕捉到了一丝玉螭残念融入龙母骸骨时,留下的关于这龙吟峡谷最后隐秘的信息。
“龙母遗骸,不仅是传承之地,也是……最后的路标。”阿树沉声道,“玉螭前辈以自身为引,在消散前沟通了整条地脉。在屏障彻底破碎前,我们可以强行激发一次短距离的‘虚空挪移’。”
这是玉螭留下的最后馈赠,也是唯一的生路。但这挪移并非定向,目标地点是随机的,充满了不确定性。而且,以龙母遗骸积蓄的力量,最多只能携带两三人,并且会彻底耗尽遗骸最后的本源,使其从圣物化为凡石。挪移之后,他们将会出现在沉眠之地乃至更遥远地域的某个未知角落,前途未卜,吉凶难料。
这是一个无比艰难的抉择。留下,面对血月尊者和数十名精锐,是必死无疑的绝路。离开,则意味着放弃这片龙母最后的安息之地,任由敌人亵渎,同时踏入一个完全未知的险境。
阿树没有丝毫犹豫。他看向山猫和小石头,眼神坚定:“山猫叔,小石头,我们走。”
山猫看着阿树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又看了看外面那正在逼近的死亡阴影,心中所有的彷徨和挣扎都化作了决然。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听你的!阿树,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小石头也用力地点了点头,虽然他不太明白虚空挪移是什么,但他知道,要听阿树哥哥的。
阿树走到龙母遗骸前,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按在了那晶莹的骨骼上。他闭上眼,体内新生的力量——融合了琉璃净火的净化之力、龙魂的伟力以及一丝被“星火”道韵影响而显得愈发诡异的蚀灵特性——按照脑海中那丝来自玉螭残念的指引,缓缓注入。
“嗡——!”
龙母遗骸再次震动起来,表面的七彩琉璃光芒前所未有的明亮,但这一次,光芒中带着一种悲壮与决绝的意味。整个峡谷的地脉发出低沉的哀鸣,仿佛在为一位伟大存在的逝去而悲歌。地脉中最后残存的力量被疯狂抽取,毫无保留地灌注到遗骸之中。
屏障之外,血月尊者似乎察觉到了峡谷内异常的能量汇聚,他猛地睁开眼睛,血眸中寒光爆射:“想跑?痴心妄想!给本尊炼化他们!”
他双手猛然向下一压!身后血月虚影血光大盛,与新布置的阵法联动,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暗红色巨掌!掌心之中,仿佛有亿万怨魂在哭嚎咆哮,携带着炼化天地、扭曲法则的恐怖威能,朝着那已经摇摇欲坠的黄金屏障狠狠抓下!
与此同时,龙母遗骸积蓄的力量也达到了顶点!
“嗡——!”
一道无法用颜色形容的、扭曲了空间的光柱自龙母遗骸冲天而起,瞬间包裹住阿树、山猫和小石头三人!光柱所过之处,空间如同水波般剧烈荡漾、折叠!
“咔嚓!”
在那暗红色巨掌抓到之前,黄金屏障终于不堪重负,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玻璃,寸寸碎裂,化为漫天金色的光雨消散。
巨掌轰然拍落在峡谷之中,将龙母遗骸所在的那片区域彻底淹没!山崩地裂,乱石穿空!恐怖的能量余波将整个峡谷核心化为一片焦土!
然而,在屏障破碎、巨掌落下的前一刹那,那道扭曲空间的光柱已然带着阿树三人,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血月尊者的巨掌拍了个空,只将原地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掌印,以及那具失去了所有光泽、布满裂纹、最终在掌风中缓缓化作齑粉的龙母遗骸……
“虚空挪移?!”血月尊者缓缓收回手掌,看着空荡荡的峡谷核心,血雾下的脸庞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起来,暴虐的气息让周围的空间都在微微颤抖!“搜!给本尊搜遍整个沉眠之地!他们跑不远!一定要把那‘容器’给本尊抓回来!”
冰冷的命令回荡在死寂的峡谷上空,无数影卫和蚀灵教修士如同黑色的潮水,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一场席卷整个沉眠之地的大搜捕,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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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虚空迷途与荒原求生
短暂的、令人极度不适的失重与晕眩感。
阿树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光怪陆离、毫无逻辑可言的万花筒。无数破碎的空间碎片、扭曲的时间流光、以及难以名状的色彩从身边飞速掠过,又仿佛凝固不动。他只能紧紧守住灵魂晶体的一点清明,将山猫和小石头牢牢护在自己新生的琉璃力场之中。这力场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中摇曳,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
这强行激发的虚空挪移远非平稳。龙母遗骸最后本源所化的那层保护光膜,在不断地被撕裂与修复,消耗巨大。阿树能感觉到,每一次与空间碎片的碰撞,都会让光膜黯淡一分。他甚至能“看”到一些恐怖的景象:在某个破碎的空间夹缝中,一头体型堪比星辰的巨兽尸骸正缓缓漂移;在另一条混乱的时间流里,一颗星辰从诞生到毁灭的过程在瞬息间完成。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骨骼几乎散架的冲击力,三人从那种诡异的穿梭状态中被狠狠“抛”了出来,重重砸落在坚实的地面上。
阿树在落地的瞬间强行调整身形,新生的琉璃之躯硬抗了大部分冲击,但依旧气血一阵翻腾,喉头一甜,强行将一口涌上来的鲜血咽了下去。他第一时间撑开一个微小的琉璃净火领域,警惕地扫视四周。
山猫则是闷哼一声,凭借猎人的本能就地翻滚,卸去部分力道,但依旧牵动了体内的伤势,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龙血反噬的副作用在经过空间乱流的刺激后,变得更加猛烈。小石头被阿树护得最好,只是摔得有些发懵,但很快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他们身处一片完全陌生的地域。
头顶是灰蒙蒙的天空,不见日月星辰,只有一种压抑的、仿佛永恒不变的铅灰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味和一种腐朽的气息,灵气稀薄得可怜,而且极其狂暴、驳杂,根本无法被直接吸收炼化。
放眼望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暗红色的荒原。大地干裂,布满深浅不一的沟壑,一些奇形怪状、如同扭曲骨架般的黑色植物零星散布着,在死寂中透着一股诡异。远处,隐约可见一些崩塌的山峦轮廓,如同巨兽的尸骸。更远方,天地相接之处,似乎有暗红色的光芒在隐隐闪烁,伴随着低沉的、如同大地脉搏般的轰鸣声。
这里绝非沉眠之地,甚至可能已经远离了他们熟悉的任何地域。
“这是……什么地方?”山猫挣扎着站起来,感受着周围恶劣的环境和稀薄的灵气,脸色更加难看。他体内的龙血之力在之前的战斗和虚空挪移中几乎消耗殆尽,此刻伤势和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虚弱。
阿树闭上双眼,全力扩展自己的感知。他的琉璃灵魂晶体对能量和环境的变化异常敏锐。片刻后,他睁开眼,眉头紧锁。
“空间坐标完全混乱,我们被抛到了一个未知的界域碎片,或者……某个被遗忘的古战场遗迹。”阿树沉声道,“这里的天地法则很不稳定,空间脆弱,而且……充满了各种混乱的能量残留,包括……蚀灵之力的污染。”
他指向远处那些暗红色的光芒和大地脉搏般的轰鸣:“那里有极其强大的能量反应,很危险。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恢复伤势。”
他的状态同样不容乐观。强行吞噬转化蚀灵之力带来的反噬并未完全消除,灵魂晶体中那枚诅咒烙印在虚空穿梭时似乎吸收了一些逸散的混乱能量,变得有些活跃起来,与琉璃净火的平衡需要他时刻分神维持。再加上催动龙母遗骸进行虚空挪移的巨大消耗,他此刻的实力不足全盛时期的三成。
然而,危机并不仅仅来源于环境。
几乎在他们落地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阿树敏锐的感知便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细微却充满恶意的能量波动。
“有人来了,小心!”阿树低喝一声,示意山猫和小石头躲到附近一处较大的地裂沟壑阴影中。
很快,几道遁光歪歪扭扭地从灰蒙蒙的天际飞来,落在了他们不远处。那是五名修士,衣着破烂,面容憔悴,眼中却闪烁着饿狼般贪婪与凶戾的光芒。他们的修为参差不齐,最高者不过筑基中期,最低的只有炼气后期,但身上都带着浓烈的煞气和一种长期在恶劣环境中挣扎求生的野蛮气息。
“嘿,大哥,快看!有新人!还是三个肥羊!”一名瘦小如猴的修士尖声叫道,目光死死盯住阿树三人藏身的沟壑方向,显然拥有某种探查类的术法或法器。
为首那名筑基中期的壮汉,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露出嗜血的光芒:“能从空间乱流里掉到这‘血色荒原’的,身上肯定有点好东西!兄弟们,围起来!老规矩,男的杀掉,小的……看起来细皮嫩肉,或许能卖个好价钱!”
五名修士立刻散开,呈扇形包围过来,手中法器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他们显然是将刚刚经历虚空挪移、状态不佳的阿树三人当成了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山猫握紧了骨刀,眼中凶光毕露,猎人的本能让他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尽管身体状态极差。小石头吓得瑟瑟发抖,紧紧靠在阿树身后。
阿树看着逼近的五人,眼神冰冷。他本不欲节外生枝,但麻烦自己找上门,也唯有雷霆手段应对。正好,他也需要验证一下,在状态不佳的情况下,对这新力量的控制到了何种程度。
他没有动用消耗较大的琉璃净火领域,而是缓缓抬起了右手。掌心之中,一缕微弱的、呈现出淡金与幽暗交织色泽的火焰悄然浮现。这火焰不再像之前那般纯粹圣洁,反而多了一丝吞噬与侵蚀的意味。
“小子,识相的就乖乖把储物袋交出来,老子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刀疤壮汉狞笑着,挥舞着一把门板似的巨斧,一道土黄色的罡气率先劈来!
另外四人也同时出手,飞剑、毒镖、火球术,从不同方向袭向阿树三人!
阿树眼神一凝,掌中那缕异变火焰轻轻跳跃。
“嗤——”
他没有施展任何繁复的招式,只是将那缕火焰屈指一弹。火焰在空中一分为五,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精准地迎向了五道攻击。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土黄色罡气、飞剑灵光、毒镖、火球,在接触到那微弱火焰的瞬间,并非被击溃或净化,而是如同遇到了某种更高阶的“同类”,其内部的能量结构瞬间瓦解、崩散,然后被那五缕火焰如同饕餮般……吞噬了进去!
火焰吞噬了攻击后,似乎壮大了一丝,颜色也更加深邃,去势不减,在五名修士惊骇欲绝的目光中,瞬间没入了他们的眉心!
“啊——!”
五声凄厉短促的惨叫几乎同时响起!
那五名修士身体剧烈颤抖,瞳孔放大,脸上迅速弥漫开一道道如同蛛网般的幽暗纹路。他们的气血、真元乃至微弱的灵魂力量,都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被那侵入体内的异火吞噬、转化!不过眨眼功夫,五具形容枯槁、如同被风干了数百年的干尸,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再无生息。
而那五缕完成吞噬的火焰则自动飞回,融入了阿树掌心的火焰之中,让他苍白的脸色似乎恢复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红润。
山猫倒吸一口凉气,看着那五具瞬间化为干尸的修士,又看向阿树掌心那缕诡异莫测的火焰,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阿树的手段,越来越超出他的理解范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邪异。
小石头更是吓得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阿树看着掌心那缕似乎意犹未尽的火焰,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吞噬了这五个低阶修士的力量,对他自身的恢复杯水车薪,但那诅咒烙印传来的“愉悦”与“渴望”却清晰可辨。这种直接掠夺生命本源的方式,效率极高,却也极易沉沦,加速蚀灵烙印的侵蚀。
“这条路……果然遍布荆棘。”阿树心中暗叹,挥手散去了那缕火焰。他走到那五具干尸旁,简单搜索了一下,只找到一些劣质的丹药、几块下品灵石和几件不堪大用的法器,果然是一群穷困潦倒的亡命之徒。
从他们身上一块绘制着简陋地图的兽皮上,阿树得知了他们如今所在的大致区域——被称为“血色荒原”的缓冲地带,位于几个混乱势力交界的边缘,资源贫瘠,杀戮横行。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刚才的动静可能会引来更多麻烦。”阿树将兽皮地图收起,对山猫和小石头说道。
山猫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忧虑。无论阿树变成什么样,他依然是那个需要他守护的部族后辈,是他的阿树。
三人不敢停留,认准了一个与那危险能量反应相反的方向,凭借着阿树强大的感知规避着可能存在的空间裂缝和能量乱流,迅速消失在了暗红色的荒原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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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古老石殿与抉择之刻
在危机四伏的血色荒原跋涉了数日。
这几日,他们遭遇了不止一波如同之前那样的劫掠者,也遇到了荒原上特有的、被混乱能量侵蚀而变得狂暴嗜血的妖兽。每一次战斗,阿树都不得不动用那融合了蚀灵特性的力量。效率很高,往往能迅速解决敌人,甚至吸收部分力量补充自身消耗,但山猫能清晰地感觉到,阿树眼中那属于“人”的情感似乎在一次次吞噬中变得有些淡漠,那琉璃般的眼眸深处,偶尔会闪过一丝令人不安的幽暗。
山猫的伤势在恶劣环境和缺医少药的情况下恢复缓慢,小石头更是因为灵气稀薄和担惊受怕而显得萎靡不振。
阿树的状态同样不乐观。灵魂晶体中,那诅咒烙印在多次“进食”后,变得愈发活跃与清晰,与琉璃净火的平衡越来越难以维持。他甚至开始出现一些幻听,仿佛有无数充满诱惑与亵渎的低语在耳边萦绕,引诱他放开束缚,彻底拥抱那吞噬一切的力量。
他知道,自己正在走向一个危险的临界点。
就在他们几乎要撑不下去的时候,阿树的感知中,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稳定的能量区域。
那是一片巨大的、由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古老遗迹。巨石上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图案,风格粗犷而原始,似乎并非人族手笔。遗迹大部分已经崩塌,被暗红色的沙土掩埋,只有中心处,一座半塌的石殿还顽强地矗立着,殿门早已破损,露出里面深邃的黑暗。
让阿树在意的是,这座石殿周围的空间相对稳定,那股混乱的能量流和蚀灵污染在这里也淡薄了许多,仿佛有什么力量在排斥着它们。石殿内部,隐隐传来一种苍凉、古老,却带着一丝微弱生机的气息。
“那里可能暂时安全,我们进去休整一下。”阿树做出了决定。
三人小心翼翼地踏入石殿。殿内空间比外面看起来要大,穹顶已经部分坍塌,投下几束灰蒙蒙的光柱,照亮了布满灰尘和碎石的地面。石壁之上,隐约可见一些描绘着星辰运转、巨兽腾空场景的壁画,但大多残缺不全。
在石殿的最深处,他们发现了一处奇异的地方。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祭坛,祭坛由一种温润的白色玉石砌成,与周围黑色的巨石格格不入。祭坛上方,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如同水波般缓缓荡漾的柔和白光。那白光散发出一种纯净、安宁的气息,驱散了殿内的阴冷与腐朽,也让他们连日来紧绷的精神为之一松。
“这是……净明石?”山猫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他曾在部族古老的记载中见过类似的描述,这是一种能自发汇聚和散发纯净灵气的稀有矿石,有宁心静气、驱邪避秽之效。
阿树走近祭坛,他能感觉到,这团白光不仅蕴含着精纯的灵气,更带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净尘龙母”那种净化特性的法则碎片。虽然远不如星火之藏浩瀚,却如同沙漠中的甘泉,对他此刻躁动不安、被蚀灵低语困扰的灵魂,有着难以言喻的安抚作用。
他伸出手,轻轻触碰那团白光。
一股清凉、温和的力量顺着指尖流入体内,抚平着灵魂晶体因诅咒烙印躁动而产生的涟漪,那些烦人的低语瞬间减弱了许多。体内冲突的琉璃净火与蚀灵之力,在这股外来的、中正平和的净化之力调和下,竟然暂时达成了一种更稳固的平衡!
“这里的力量,可以暂时压制我体内的隐患。”阿树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这无疑是雪中送炭。
然而,就在他准备借助这净明石之光调息恢复时,他灵魂晶体深处那枚诅咒烙印,仿佛感受到了威胁,骤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不甘与抗拒!
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充满诱惑力的意念冲击着他的意识!
“吞噬它!吞噬这弱小的光明!它能让你更加强大!”
“平衡?可笑!唯有绝对的黑暗,才能掌控一切!”
“看看你身边的人!他们只会成为你的累赘!吞噬他们,你就能获得足够的力量,离开这个鬼地方!”
“拥抱我吧!我将赐予你凌驾众生的力量!”
无数混乱、邪恶的念头如同毒草般疯长,试图摧毁阿树的理智。他体表的幽暗纹路再次浮现,并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如同活物般蠕动。琉璃光芒被压制,眼眸中金色与幽暗疯狂交替,他的气息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神圣,时而邪异。
“阿树!”山猫察觉到阿树的异常,惊呼一声,想要上前。
“别过来!”阿树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带着一种压抑的痛苦。他猛地后退几步,远离了那团净明石白光,盘膝坐在地上,双手结印,全力运转灵魂晶体,与体内的诅咒烙印进行着殊死搏斗。
这是意志的较量,是道路的抉择!
是选择借助这微弱的光明,艰难地维持那脆弱的平衡,步步为营,冒着随时可能被诅咒吞噬的风险走下去?
还是顺从那股充满力量的诱惑,彻底放开束缚,化身只知吞噬的魔头,换取短时间内强大的力量,但可能永远失去自我?
他的意识在光与暗的边界剧烈摇摆。他想到了部族的温暖,想到了山猫叔和小石头的守护,想到了玉螭的牺牲与龙母的期望……但蚀灵的低语同样充满了力量,它展示着毁灭与掌控的快感,承诺着不再受制于人、凌驾一切的未来……
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身体微微颤抖,灵魂层面的争斗远比肉搏凶险万分。
山猫和小石头紧张地看着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不知过了多久,阿树猛然睁开眼睛!
那一刻,他眼中不再是疯狂的交替,而是一种极致痛苦挣扎后的清明与……决绝!
他缓缓抬起手,不是推向那诱惑他的黑暗,而是再次,坚定地,伸向了那团代表着克制与安抚的净明石白光!
他选择了那条更艰难,却能够守住“自我”的道路!
柔和的白光再次涌入体内,与琉璃净火共鸣,共同压制、安抚那躁动的诅咒烙印。低语渐渐消退,幽暗纹路缓缓隐没。
阿树长长地吐出一口带着一丝黑气的浊气,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静与坚定。
“我没事了。”他看向担忧的山猫和小石头,露出一丝安抚的笑容,虽然有些勉强。
他走到祭坛边,小心地将那团净明石之光收取起来,这将成为他未来平衡力量的重要依仗之一。
“我们在这里休整一日,然后继续出发。”阿树看着殿外依旧灰暗的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看到了更遥远的未来,“必须找到离开这片荒原,前往更广阔天地的路。只有在那里,才能找到彻底解决我体内隐患,以及……对抗蚀灵的方法。”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但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便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古老的石殿暂时为他们提供了庇护,但命运的洪流,已然将这背负着希望与诅咒的少年,推向了更加波澜壮阔却也更加凶险未卜的征程。
【虚空迷途落荒原,吞噬初显道心艰。古殿净光镇魔念,前路茫茫志愈坚!阿树于绝境中做出关键抉择,暂稳自身隐患,然血色荒原危机重重,离开之路何在?更广阔的天地又将带来怎样的机遇与挑战?感谢阅读,敬请期待下一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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