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玖克那如同宿醉未醒、挣扎着从熟悉又陌生的现实中苏醒不同,千早爱音的降临显得突兀且完整。
她就那么穿着羽丘女子学园标志性的校服裙,突兀地出现在了玖克那简单的出租屋中央。
粉色长发下白皙的脸上带着明显茫然和强烈好奇。
她眨着那双大眼睛,像只误入新领域的小动物,环顾着这个堆满书籍、纸张和电子设备的空间。
“玖玖,这里是……?”爱音的声音带微微上扬的语调,充满了疑问。
玖克看着这个活生生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少女,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荒谬感,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爱音歪了歪头,粉色长发随之晃动,脸上的疑惑更深了,“是像游戏里那样的异世界吗?有魔王和勇者吗?”她甚至还比划了一下。
玖克知道三言两语难以说清。他拉着爱音在房间里整洁的床边坐下,开始了一场长达半个小时的、艰难而离奇的解释。
他从mygo第一集播放开始,讲到基于动漫和游戏构建的mygo和mujica,讲到她——千早爱音,这个世界里是一个备受喜爱的、同时也因为某些鬼畜二创而拥有奇怪人气的超级美少女角色。
信息量巨大且颠覆认知。
爱音从一开始的“诶?!真的吗?我居然是偶像?”,到中间的沉默思考,再到最后,她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真实的校服,又摸了摸自己温热的脸颊,终于,用一种带着些许恍然和更多不可思议的语气轻声说:
“所以我其实,是穿越到了JoJo你所在的世界?”
玖克沉重地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在亲手打破一个少女对世界的基本认知,这滋味并不好受。
或许是爱音天性中的乐观和接受能力超强,也或许是对玖克无条件的信任,她在短暂的消化后,并没有表现出崩溃或恐惧,反而更加好奇了。
既然已经打开了坦白的大门,玖克索性讲清了自己的不光彩行径——那些惊艳了众人的歌曲,是剽窃自这个世界的作品。
而他那的歌唱能力靠的并非苦练,而是一个如同大密宝的加点。
他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带着自嘲和一丝羞愧。
然而爱音的反应却出乎意料。她非但没有露出失望或鄙夷的神情,反而主动往玖克身边靠了靠,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有些冰凉的手指,脸上绽放出温暖而纯粹的笑容:
“没关系哦~我又不是因为玖玖是JKING,或者说会唱歌、会写那些超级厉害的歌曲,才喜欢上你的。”
这句话如同温暖的阳光,瞬间驱散了玖克心头的阴霾和自我怀疑。
他怔怔地看着爱音近在咫尺的笑颜,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杂质,只有全然的信任和喜欢。他不由得低声感叹:“爱音你真是个天使。”
爱音闻言,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笑得更加灿烂了。
她晃了晃玖克的手,带着撒娇的语气追问:“那~玖玖还有什么小秘密?今天统统告诉我吧。”
被她这样的眼神注视着,玖克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隐瞒。
他继续如实交代,包括那个在mujica初期引发无数猜测、带着荒谬感的丑角其实也是他亲自披挂上阵假扮的。
“这个啊,”爱音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狡黠地眨了眨眼,“我早就猜到了一点哦!灯在你背她上学的那天晚上,就偷偷和我聊过了,她感觉‘丑角’不是人格,只是不太确定。”
连爱音都猜出来了?玖克心中一震,一个更让他头皮发麻的念头浮现:那心思缜密、观察力惊人的大祥老师是不是也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戏,只是配合着没有戳穿?
“哼哼,我可是很聪明的!”爱音有些小得意地扬起下巴,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好奇地问,“不过,为什么那些大人物,比如祥子家的爷爷,还有月之森的校长什么的,都那么配合你呀?”
到了这一步,玖克也没什么好保留的了。
他将自己如何利用信息差和这个世界的一些科幻概念,编造了一个极其离谱的外星来客身份,如何去忽悠丰川定治,甚至危言耸听地吓唬对方,说要动用二向箔之类的终极武器毁灭地球……
“噗——哈哈哈哈!!毁灭地球?!哈哈哈哈!!!”
没等玖克说完,千早爱音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整个人毫无形象地倒进了玖克的怀里,肩膀不停地颤抖,银铃般的笑声充斥了整个房间。
她想象着那个总是威严十足的丰川集团总裁和政府官员被玖克用这种中二度爆表的设定唬住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到不行。
“所以说世界其实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玖克吐槽。
笑了好一会儿,爱音才缓过气来,眼角还挂着笑出来的泪花。
她又问了玖克一些其他事情,关于他是如何周旋在几个女孩子之间,如何应对那些突如其来的危机和修罗场。
然而,听着听着,爱音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嘴角慢慢抿了起来。
她突然把头扭到一边,不再看玖克,只留给他一个粉色后脑勺和明显低沉下去的心情。
玖克心里咯噔一下,自知理亏。
他的一切,无论是力量、才华还是人际关系,似乎都建立在忽悠的基础上,像一个华丽的空中楼阁。
爱音终于还是在意了吧……
就在这时,爱音突然转回头,伸出手,用力地捏住了玖克的两边脸颊,力道不小,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她的表情是罕见的严肃,灰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他:
“我很不开心!”
“……对不起。”
“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爱音打断他,语气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生气是因为,玖玖你太瞧不起自己了!”
“啊?”
“忽悠怎么了?忽悠也是本事啊!”爱音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如果不是你会忽悠,当初在那个俱乐部你怎么能那么轻松就解决掉我那些同学带来的混子?如果不是你会忽悠,你怎么能建立起mujica,怎么能让祥子、睦、立希她们都……都围着你转?”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你就是我心里最厉害、最了不起的男生!以后十年,一百年,也都是!听到没有?”
这不是安慰,是千早爱音基于她所见所闻、所感所知,做出的最真挚、最坚定的判断。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猛地冲上玖克的血液。
他看着眼前这个用力捏着自己脸、表情凶巴巴却说着世界上最动人情话的少女,心中那由自我怀疑构筑的壁垒,轰然倒塌。
他慢慢地伸出手,环抱住爱音纤细而温暖的腰肢,将头轻轻抵在她散发着淡淡香气的头顶,声音有些哽咽,却无比清晰:
“……嗯。我知道了。”
感受到玖克的动作和话语,爱音这才满意地松开了捏着他脸的手,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严肃的少女只是幻觉。
她变戏法似的从校服口袋里掏出自己的iphone手机,笑嘻嘻地说:“来!合拍一个!纪念我们在异世界的相遇!”
玖克看着那部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手机,忍不住吐槽:“为什么我穿越过来什么都没带,爱音你还自带道具的啊……”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愣住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灵光!
手机!也许可以通过这个手机联系到那边的世界!
爱音立刻尝试开机,但屏幕只是短暂地亮了一下苹果Logo,就迅速暗了下去——没电了。
“没电了……”爱音沮丧地撅起嘴。
“我看看。”玖克拿过自己的国产手机和充电线,“我只有type-c的接口,我的手机给你试试能不能用?”
然而,当爱音尝试拨打长崎素世的电话号码时,听筒里只传来“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冰冷提示。
她又尝试了高松灯、椎名立希甚至丰川祥子的号码,结果无一例外。
“不行……”爱音失落地摇摇头,“也许只有用我自己的手机,用那个世界的信号才行?”
玖克看着爱音沮丧的样子,果断站起身:“走,去楼下超市买个苹果充电头。我这儿虽然是上海郊区,但附近超市应该有的卖。”
“真的吗,太好了!”爱音立刻雀跃起来,刚才的失落一扫而空,她蹦起来,自然而然地牵起玖克的手,脸上写满了期待,“正好,可以逛一逛玖玖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一定很有趣。”
玖克看着她瞬间阴转晴的样子,不由得失笑,任由她牵着,一起走出了狭小的出租屋。
下了老旧的电梯,来到略显嘈杂的楼道。楼道口的公共广告电视上,正播放着某品牌的广告,一个欢快的声音伴随着画面传出:“哇哈哈~欢迎您来到上海!”
爱音好奇地盯着屏幕,听着那完全陌生的语言,眨了眨眼,转向玖克:“这些是……汉语吧?我完全不会说啊……”
她扳着手指头数道,“我只知道‘你好’,‘再见’,还有……‘救命’!”
说完,她似乎觉得还不够,又想起什么,立刻摆出一个经典李小龙起手式,嘴里清脆地喊了一声:“我打~!”
看着眼前这个摆着李小龙姿势、说着散装中文的粉色天使,玖克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关系,我教你。”他牵紧爱音的手,走向外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阳光灿烂的现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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