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巨大的墨砚倾翻,将天启城的轮廓晕染得模糊。战台中央的余烬渐渐熄灭,暗紫火焰与赤色炎土的最后一丝余温融入晚风,只有那朵火土共生的奇花还在微光中摇曳。
“诸位!”天启城城主的声音穿透灵音扩音器,传遍整座城池,“十宗大会已至中场,今日比试暂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仍不肯离去的数亿观众,“大乘战已毕,余下合体、炼虚、化神境尚有数十场对决,明日辰时再战!”
修士们虽无倦意,却也依言开始整理观礼席。合体期修士互相切磋着今日的招式细节,炼虚境则围着水镜复盘岩阳与苍风的炎土大道碰撞,化神期弟子们更是缠着宗门长老追问明日的战术。
唯有凡人们打着哈欠,被家人或同伴拉着往住处走,孩童们还在兴奋地模仿赤魇的咆哮,被大人笑着捂住嘴:“快睡,明天起晚了可看不着开场!”
赛场边缘的临时集市突然热闹起来。
几个机灵的凡人推着推车穿梭在人群中,笼屉掀开,灵麦粉做的包子冒着白汽,馅里混着三阶妖兽肉与灵蔬,咬一口灵气四溢;竹篮里的灵木糕泛着淡绿,是用百年灵竹心磨粉制成,甜而不腻;瓦罐里的灵泉水清冽甘醇,能解修士们因激战而躁动的灵力。“一块下品灵石两个。”
“灵木糕买三送一!”吆喝声此起彼伏,摊主们的钱袋很快鼓了起来,脸上的笑纹里都透着满足,这一天赚的,抵得上寻常人家十年用度。
“我可没赌。”一个卖灵饼的老汉数着灵石,对邻摊的妇人笑道,“但这饼子卖得比平时贵三倍,照样被抢光。”
妇人用布擦着灵泉罐,点头道:“可不是?输赢看天,做生意才靠自己。”
全疆域的水镜前,凡人百姓们陆续散去,睡前仍在念叨:“太精彩了!紫炎战神那拳要是再偏点,苍风长老就输了!”“明天可得卯时就起,听说化神境有场木系对决,比雷木战风火还好看!”
赌坊里却仍是冰火两重天。赢了的修士搂着钱袋往酒楼去,吆喝着要请客;
输光的则蹲在墙角,盯着水镜里重播的平手画面唉声叹气。“借我一千块灵石!”一个红脸修士抓住同伴的胳膊,眼睛通红,“明天肯定还是平手,我押翻倍,赢了就还你。”
同伴犹豫着掏出灵石袋:“最后一次啊!再输可没了!”
夜色渐深,天启城的万家灯火中,既有因赢钱而喧闹的酒馆,也有因输光而熄灯的小屋。修士们的神识还在战台上空盘旋,凡人们的梦里却已开始上演明日的对决,灵包子的香气混着晚风飘向远方。
山坳里的小村落还亮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土坯房的灶间热气腾腾。王石揉面的胳膊酸得发颤,额角的汗珠滴在灵麦粉里,混着三阶灵菇碎发出淡淡的灵光。
灶台上摆着刚蒸好的灵包子,竹屉里的白雾裹着肉香,是用父亲今天进山猎来的妖兔腿做的馅。
“哥,我来帮你揉!”弟弟王禾踮着脚,伸手去够面盆。他才十二岁,手还没面盆大,却学得有模有样,掌心沾着面粉,在面团上按出小小的手印。
王石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弟弟的头,掌心的老茧蹭得王禾直笑。“再做五十笼,明早就能赶去广场水镜那边。”
他望着墙角的布袋子,里面已经装了半袋灵麦粉,“按今天的价,一笼能赚五块下品灵石,三千块……再有三天就够了。”
这话他说了不下十遍,王禾却每次都用力点头:“嗯!到时候买两颗炼气丹,哥先炼气,我跟在后面!”
他指着窗外远处天启城的方向,那里的水镜光芒即使在夜里也隐约可见,“等我们成了修士,就去战台看比试,再也不用蹲在村口看水镜投影了!”
王石把最后一团面放进蒸笼,蒸汽模糊了他的眼。他想起镇上药铺里炼气丹的样子,玉瓶折射的光比任何星辰都亮。
“会的。”他握紧弟弟沾着面粉的手,掌心相贴的地方,仿佛已有灵力在悄悄流动,“明天咱们早点起,赶在第一波人潮前占个好位置。”
灶间的油灯噼啪响了一声,照亮兄弟俩眼里的光,比蒸笼里的白雾更烫,比水镜的光芒更亮。
木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风,王猎户肩上扛着三只二阶妖狼,狼皮毛发光滑,獠牙上还沾着血丝。他粗布衣衫沾着泥土,腰间猎刀却擦得雪亮,见两个儿子望过来,咧嘴一笑:“爹回来了。”
王禾像只小炮弹冲过去,围着妖狼打转:“是铁脊狼!爹你连这个都能猎到!”铁脊狼的狼骨能入药用,皮毛能做防御符,比寻常妖兔值钱三倍。
“小意思。”王猎户放下猎物,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目光扫过灶间堆叠的蒸笼,“你娘呢?”
“娘去村头水镜旁卖灵饼了,说今晚有比试地方,能多卖两笼。”
王石擦了擦手上的面粉,声音有些闷,“爹,今天的灵包子卖得好,已经攒够八百块下品灵石了。”
王猎户沉默片刻,解开腰间钱袋,倒出二十块莹白的灵石:“这是卖狼骨的钱。”
他望着两个儿子,炼气巅峰的灵力在体内微弱流转,他卡在这境界二十年,灵根驳杂,再无寸进。“我和你娘没指望筑基了,但你们不一样。”
他指尖划过王石腕骨,那里隐有灵光,“你俩是三灵根,虽不算顶尖,却足够进十大宗的外门。”
话音未落,木门又响,王大娘挎着空竹篮回来,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笑:“今天灵饼卖光了!还多换了五块灵石!”
她见着地上的妖狼,眼睛一亮,“当家的猎到铁脊狼了?正好,狼肉剁馅做包子,灵气更足!”
王石和王禾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光。灶间的油灯映着一家人的身影,窗外的风似乎都暖了些,仿佛正托着这朴素的希望,往那遥远的十大宗飞去。
一座城里的水镜前,十二岁的韩龙剑仰着头,脖颈都酸了也不肯移开视线。水镜里,大乘巅峰的余波还在翻滚,紫炎与炎土碰撞的光团映亮他眼里的痴迷。
“一剑断山裂海……”他攥紧手中那柄生锈的铁剑,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这是他从铁匠铺捡来的废品,却被他磨得发亮,整日里对着后山巨石比划。
“阿剑,该回家了。”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还提着没卖完的草药。
韩龙剑没回头,喉结滚动:“娘,你看他们的剑,能劈开空间!”他已经炼气初期,是城里同龄里最拔尖的,可在水镜里的强者面前,这点修为像粒尘埃。
“紫金巨殿的修士,就有这本事。”母亲摸着他的头,眼里藏着心疼。那是疆域顶尖势力,门槛高得能压垮寻常修士。
韩龙剑突然转身,铁剑在月光下划出弧线:“我一定会进去的。”他望着水镜里渐渐暗下去的战台,声音不大,却比铁剑更硬,“总有一天,我的剑也能劈开山岳。”
嘉禾城的暮色里,陈梦雪小心翼翼摘下篱笆上最后一朵紫月花,花瓣在她掌心轻轻颤动,沾着的露水折射着远处水镜的微光。
“你看那朵并蒂莲,”陈梦雪走过去,将紫月花别在李湘儿发间,“圣花门的初柔仙子就是用它困住了对手,花瓣落下来的时候,连空间都被缠住了。”
李湘儿摸了摸发间的花,指尖触到陈梦雪的温度,脸颊微红:“花里藏着大道……以前总听人说,女子修炼不如男子,可圣花门的前辈们,明明比谁都强。”她声音低下去,“我爹娘总说,女孩子家学什么术法,不如早点嫁人……”
“才不是。”陈梦雪握紧她的手,掌心的花汁染了两人指腹,“花术能裂山断海,也能困住修士,我们凭什么不行?”
她望着水镜里圣花门两位女弟子相视而笑的身影,那是一对道侣,“圣花门里,女子相悦是常事,还能以灵花秘术花灵胎孕育后代,谁说我们一定要走寻常路?”
李湘儿抬头,撞进陈梦雪亮闪闪的眼睛里,那里面有比水镜更烈的光。“等我们二十岁,”她反手握紧陈梦雪的手,指节微微用力,“就去圣花门拜师。”
紫月花在风中轻轻摇曳,远处水镜的光芒渐渐淡去,却在两个女孩眼底种下了不灭的花火。
篱笆外的蝉鸣渐起,仿佛在为这约定伴奏,而她们紧握的手心里,已有看不见的花藤悄悄滋长,缠绕着彼此的梦想,向着圣花门的方向,蔓延开去。
王石兄弟的灵包子摊前,总围着赶早的修士;韩龙剑的铁剑每日劈开晨雾,锈迹褪尽露出锋芒;陈梦雪与李湘儿培育的灵花,在院角绽出第一缕法则微光。
他们此刻仍在平凡里跋涉:揉面的手、握剑的指、侍弄花草的指尖,都还带着尘世的温度。可疆域的每道霞光里,都藏着这样的影子,从市井烟火中抬头,把梦想种进汗水里,终有一日,会顺着光的方向,长成支撑天地的栋梁。
那时再回望,这一夜的灯火、誓言与微光,早已成了大道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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