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哨声划破了操场上空的宁静,两个班的学生在体育老师的口令下,排成两列长队,开始了一千米的跑操。
对于姬千鹤来说,这一千米不过是热身前的开胃菜。她习惯了更高强度的晨练,此刻的配速对她而言,轻松得如同散步。她的呼吸均匀而绵长,脚步轻盈而富有节奏,很轻松地就处在了队伍的前列。
然而,她身边的萧雨晴,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跑操刚开始不到两百米,他的呼吸就已经乱了节奏,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那身宽大的运动服此刻成了累赘,让他迈出的每一步都显得无比沉重。他的脸颊因为缺氧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微微张着,大口地喘着气,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当场昏倒。
他很快就从队伍中间,掉到了队尾,并且被大部队越甩越远。
姬千鹤从队伍前列回头,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在跑道上艰难挪动的、孤零零的蓝色身影。她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她放慢了脚步,逐渐从第一梯队退到了队伍的末尾,不紧不慢地跟在了萧雨晴的身边。
“喂,”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却不像平时那样冰冷,“平时就该多锻炼锻炼,报应来了吧?看你那样子,跟只快断气的兔子似的。”
萧雨晴艰难地转过头,看到是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和……窘迫。“我……我不行……跑不动了……”他的声音因为喘息而断断续续。
“废物。”姬千鹤嘴上毫不留情地吐出两个字,但脚步却始终保持着和他一致的速度。她没有去扶他,也没有说什么加油鼓劲的废话,只是就这么陪着他,用一种沉默而倔强的方式。
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试图用自己平稳的节奏去影响他。 “跟着我的节奏吸气……呼气……别用嘴巴喘气,用鼻子。 ”她言简意赅地指导着。
萧雨晴愣了一下,虽然被骂了,但心里却涌上了一股暖流。他尝试着按照姬千鹤说的方法去调整呼吸,虽然依旧很吃力,但胸口那种快要炸开的窒息感,确实缓解了不少。
他就这样,在姬千鹤半是嘲讽半是指导的“陪伴”下,一步一步地挪着,最终,竟然奇迹般地坚持跑完了全程。
跑完操,体育老师宣布自由活动。
萧雨晴几乎是立刻就瘫倒在了草地上,像一条脱了水的鱼,大口地喘着气。姬千鹤站在他旁边,虽然也出了点汗,但呼吸依旧平稳。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是昨晚萧雨晴给她的那颗大白兔奶糖的“同款”,是她早上出门时顺手从他家茶几上拿的——剥开糖纸,塞进了自己嘴里。
就在这时,金霖然拿着两瓶水走了过来。她先是递了一瓶给瘫在地上的萧雨晴,然后才将另一瓶递给了姬千鹤。
“辛苦了。”她的脸上挂着天使般温柔的笑容。
姬千鹤挑了挑眉,没接那瓶水,只是淡淡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姬千鹤同学,”金霖然也不尴尬,自然地收回了手,微笑着开口,“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她的目的很明确,她想知道,这个让李鹏如临大敌的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和萧雨晴之间,又到底发展到了哪一步。
然而,她们的谈话还没开始,就被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打断了。
李鹏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先是看了一眼和姬千鹤“凑”在一起的金霖然,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悦,随即,他的目光就充满了挑衅地落在了姬千鹤身上。他刚刚在跑操时,也看到了姬千鹤“照顾”萧雨晴的那一幕,那画面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像是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侵占了。
“喂,”他对姬千鹤抬了抬下巴,“敢不敢比比?”
姬千鹤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比什么?比谁更像傻13吗?那你赢了。”
“你!”李鹏被她噎得够呛,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比体能。”
姬千鹤刚想拒绝这种无聊至极的要求,李鹏却用激将法补了一句:“怎么?大名鼎鼎的、能一个打三个的姬千鹤,怕了?”
这句话,精准地踩中了姬千鹤的雷区。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用这种方式挑衅她。
她缓缓地站直了身体,将嘴里的糖块咬得咯吱作响,那双黑色的眼眸里燃起了两簇冰冷的火焰。
“怕你?”她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极具攻击性的笑容,“你算个屁?比就比!谁怕谁是孙子!”
一场突如其来的、赌上男人和……女汉子尊严的对决,就这样在操场上拉开了序幕。
第一个项目是引体向上。
文武双全的李鹏,身体素质自然是顶尖的。他轻松地跳上单杠,手臂肌肉贲张,一口气做了一百五十个标准的引体向上,落地时气息依旧平稳。
周围立刻响起了一片女生们的惊呼和喝彩。
轮到姬千鹤,她只是活动了一下手腕,走到单杠下,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就轻盈地挂了上去。她的动作不像李鹏那样充满了爆发力,但却异常标准和流畅。她的背部肌肉群随着动作收缩舒张,勾勒出优美而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一个,两个,三个……
她不急不缓地做着,表情轻松得像是在玩。当她做到第一百五十个时,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停下。但她没有,她又做了一个。
一百五十一个!!!
人群中爆发出比刚才更加热烈的掌声。
李鹏的脸色有些难看。
“平手,再来!”他不服气地说道。
接下来的项目是跳高。李鹏凭借着惊人的弹跳力,轻松越过了一米七的高度。而姬千鹤,则用她那教科书般标准的背越式,同样飞过了一米七。
又是平手。
跳远。李鹏跳出了六米二的成绩。姬千鹤跳出了六米一五。李鹏险胜。
扔铅球。姬千鹤展现出了惊人的腰腹力量,成绩比李鹏远了将近半米。姬千鹤胜。
五十米冲刺。两人几乎是同时撞线,秒表都难以分辨出胜负。
……
一个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就在他们两人疯狂的比拼中度过了。操场的一角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加油声和喝彩声此起彼伏。他们就像两头互不相让的猛兽,在各自擅长的领域里,将自己的体能发挥到了极致。
最终,当体育课结束的哨声响起时,他们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浑身是汗。而最终的比赛结果,算来算去,竟然还是——平手!
“呼……呼……”李鹏撑着膝盖,不敢相信这个结果。他从未想过,自己引以为傲的体能,竟然会在一个女生面前……不,在一个看起来比他瘦的家伙面前,占不到丝毫便宜。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姬千鹤。她也正喘着气,汗水顺着她利落的短发滴落,划过她线条分明的下颌线。她的眼神里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失败的沮丧,只有一种棋逢对手后的、酣畅淋漓的平静。
李鹏的心里,第一次对这个“差生”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情绪。那不是好感,也不是认同,而是一种纯粹的、对于强者的敬佩。回想起刚刚跑操时,她对萧雨晴的那份看似粗暴实则细心的照顾,他心中对她的鄙视,也不由自主地淡了几分。
但是,鄙视心理的根深蒂固,还是让他无法真正地对姬千鹤喜欢起来。在他看来,强者,更应该用自己的能力去争取荣誉和成绩,而不是像她这样,浪费在打架斗殴和无视校规上。
这个女人,真是个矛盾又麻烦的家伙。李鹏在心里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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