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的热气袅袅升腾,像一层柔软的薄纱,模糊了窗外阑珊的夜色,也柔化了每个人的面部轮廓。
锅里,清汤与红汤各自翻滚着,咕嘟咕嘟地唱着欢快的歌谣。菌菇的鲜香和番茄的微酸,混合着各种食材的香气,在小小的卡座空间里交织成一张温暖而诱人的网,将四人紧紧地包裹其中。
萧雨晴的眼中,映着火锅里跳跃的光芒,显得亮晶晶的。他用筷子夹起一片刚刚在番茄锅里烫熟的雪花肥牛,那肉片薄得近乎透明,边缘因为受热而微微卷曲,沾染上了一层诱人的橙红色汤汁。
滚烫的肉片上还冒着丝丝热气,他小心翼翼地将它凑到自己嘴边,鼓起腮帮子,轻轻地、反复地吹着,像一只在呵护着珍宝的幼兽。
直到感觉肉片的温度变得恰到好处,他才将筷子伸向身边的姬千鹤。
“千鹤,”他的声音在氤氲的热气里,显得格外软糯和清晰,带着一种纯粹的、想要分享的快乐,“尝尝这个!”
姬千鹤正安静地看着锅里翻滚的汤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感受到身边的动静,缓缓地转过头,便对上了萧雨晴那双写满了期待的、亮晶晶的粉色眼眸。
那双筷子,就停在她的唇边,上面夹着的那片肥牛,还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她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在公共场合,如此亲昵的投喂动作,对她而言,是一种极为陌生的体验。她的世界,向来是由冷硬的规则和自我构筑的壁垒组成的,这种带着烟火气的、毫不设防的温柔,像一颗投入她心湖的小石子,让她那总是平静无波的内在,泛起了些许涟漪。
她看着萧雨晴那张因为热气而蒸得微微泛红的、毫无心机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份不含任何杂质的、纯粹的分享欲。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低下头,顺从地张开嘴,将那片承载着对方心意的肥牛,连同筷子尖一起,轻轻地含了进去。
柔软的唇瓣,不经意间,触碰到了冰凉的筷子和萧雨晴温热的指尖。一种细微的、如同电流般的触感,从接触点传来,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牛肉很嫩,番茄锅底的酸甜恰到好处地中和了肉的肥腻,在口腔中迸发出鲜美的滋味。
可对姬千鹤而言,此刻萦绕在心头的,却是一种比食物本身,更加温暖、更加熨帖的滋味。她慢慢地咀嚼着,清冷的眉眼,在这一刻,似乎也柔和了下来。
坐在他们对面的李鹏,则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金霖然身上。用公筷和漏勺,在清汤锅里,为金霖然涮烫着各种她爱吃的、且易于消化的食物。
“来,这个玉米很甜。”
“这个金针菇好了,小心一点。”
“这个豆腐吸满了汤汁,我帮你晾一下。”
他有条不紊地,将烫好的菜品,一样一样地夹到金霖然面前的小碗里,很快就堆成了一座冒着热气的小山。他的动作是那么的自然而然,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慢点吃,小心烫。”他一边夹菜,一边用温柔得能掐出水来的声音,细细地叮嘱着。那眼神里的关切和疼惜,几乎要满溢出来。
“嗯,知道了。”金霖然看着自己碗里堆得满满的食物,又看了看对面那个一脸认真的李鹏,心里像是被灌满了蜜糖,甜得发腻。她小口小口地吃着,脸颊上,始终挂着一抹幸福而满足的浅笑。
这温馨而融洽的一幕,让金霖然的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感慨。她想起了自己躺在病床上的那些日子,再看看眼前这些因为关心自己而聚在一起的朋友,和这热气腾腾的、充满了生活气息的火锅,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当下的珍视,油然而生。
她放下了筷子,端起了自己面前那杯温热的玉米汁。
“那个……”她清了清嗓子,吸引了其他三人的注意。
她举起杯子,脸上带着真诚而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像是雨后初晴的太阳,明亮而温暖。
“为了庆祝我康复出院,”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因为激动而产生的轻微颤抖,“也为了……我们四个。”
“干杯!”
“干杯!”萧雨晴第一个响应,他笑得眉眼弯弯,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可乐杯。
“为然然,也为我们,干杯。”李鹏的眼中满是柔情,他举起杯子,与金霖然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
姬千鹤看着眼前这三个脸上都洋溢着真心笑容的人,她那总是置身事外的、习惯了孤独的心,似乎也被这股温暖的气氛所感染。
她不再是一个旁观者。她也是“我们四个”中的一员。这个认知,让她感觉有些新奇,也有些……温暖。
她默默地端起了自己的那杯柠檬水,在其他三只杯子的碰撞声中,也轻轻地,将自己的杯子,融入了进去。
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在喧闹的餐厅里,显得格外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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