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恩靠在教室窗边，望着操场上奔跑的学生，说道：“我和张祺瑞相处的时间比你长，我比你更了解他。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我和他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不是我对他有意见，而是他……从来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他顿了顿，继续说：“张祺瑞这个人，胸有惊雷，一般人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而且他……心比天高，不是久居人下的人物。”
沐恩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话已经说得很客气，但我听出了弦外之音。
谁都知道“心比天高”后面跟着的是什么：命比纸薄。
我的思绪飘回过去。张祺瑞站在十二班的讲台上，激情澎湃地鼓动大家倒向詹修平；
后来他又在我耳边细语，分析投靠鲍雨龙的利弊；
再后来，学生会的许多明争暗斗，背后都有他的谋划。
在整个城西中学的格局里，张祺瑞确实扮演了幕后操盘手的角色。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依附于我的基础上。光凭他自己，根本做不到这些。
正如沐恩所说，他的野心和实力严重不匹配。性格刻薄，交不到真心朋友；战斗力又弱，真要单打独斗，根本混不出来。
可现在不一样了。张祺瑞在校内的名气越来越大，已经是高一无人敢惹的人物，追女生更是手到擒来。
但转念一想，如果没有张祺瑞，我也不一定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我们之间，更像是一种相互成就。
尽管他有种种缺点，尽管他一开始可能是在利用我，但我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在城西中学这一路走来，他是唯一一个与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兄弟。
当我还是个光杆司令时，身边只有他。那些宿舍里的夜谈，篮球场上的默契配合，学农时挤在同一张炕上的日子……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沐恩让我自己做选择，而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不想失去张祺瑞这个兄弟。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叹了口气，“实在不行，我就让让步。”
沐恩点点头：“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
周五，枱州市篮球锦标赛正式拉开帷幕。
来自全市及下属县级市的三十二支球队齐聚枱州市体育中心。这座建于1999年的新体育中心，是本市最现代化的大型综合体育场馆。
2002年3月16日，枱州市体育中心座无虚席。
巨大的环形看台上坐满了来自各个学校的师生，五彩缤纷的校旗在看台上挥舞。
我和李教练打过招呼后，就坐到了观众席上，和简宁挨着坐。
揭幕战我们即将对阵师范学院，我凑近她耳边问：“你是给母校加油，还是给我们城西中学加油？”
简宁调皮地眨眨眼：“当然是给师范学院加油啦。”
我故作伤心地叹了口气：“那你们学校完了，我要爆发了，一个人打爆你们整个队。”
简宁笑着推了我一下：“别吹了。”
她好像还没看过我打篮球，我心里还真存了点表现的心思，待会一定要让她开开眼。
主席台上，市体育局的领导正在致辞。
标准的官样文章，乏善可陈，但在这种热烈的气氛下，台下还是报以热烈的掌声。
紧接着，赞助商代表季翔上台发言。
他一开口，场内的气氛顿时不一样了。掌声、欢呼声、口哨声此起彼伏，可见这个季翔在本地的人气和地位。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深色西装，步履从容地走到话筒前。
季翔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他的发言确实比之前的领导高明不少，幽默中带着亲和，时不时引发全场的笑声。
\"我年轻时也爱打球，其实我打得不错，但每次打比赛时总是输，主要是带不动这帮猪队友......开个玩笑。”
“其实篮球场上那段屡战屡败的岁月，教给了我一个道理，重要的不是永远不摔倒，而是每次摔倒后都能重新站起来。\"
场内响起一片掌声。
他微笑着继续说：\"我们枱州人向来敢闯敢拼，就像我们家乡的海浪，永远向前。说实话，看到这么多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因为共同的热爱齐聚一堂，我很感慨，也很欣慰......”
我情不自禁地用肩膀碰了碰简宁：\"这个季总说话还挺有水平的，我喜欢。不过听他这口音，也不像枱州人啊。\"
简宁只是“嗯”了一声，没有接话。我侧头看她，发现她的表情有些古怪。
认识她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露出这种神情。
“怎么了？你也认识他？”我问。
“不认识啊。”简宁回答得很快，没有一丝迟疑。
但不知为何，我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自然。我盯着她看，她却移开目光，平静地望向主席台的方向。
这时季翔的发言结束了，全场再次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接着，一位不知从哪请来的女士上台领唱国歌。她一开口我就忍不住笑了，唱得他妈的难听的要死。
我凑到简宁耳边说：“这是哪来的关系户啊，真该让你上去领唱。”
简宁依然没什么反应，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场馆内，各支球队的队员和教练在篮球场中央站成整齐的方阵。
穿着各色队服的运动员们精神抖擞，有的在低声交谈，有的在做着简单的热身动作。裁判员们穿着统一的制服，在场边进行最后的准备。
我注意到观众席上除了各校的学生，各企业的职工，还有不少家长和市民。
一些本地的媒体记者在场地边缘穿梭，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这场面，确实比我们平时打的比赛正式多了。
“紧张吗？”简宁突然问。
这你妈的，要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但我还是摇摇头，很装逼的说：“等着看你男朋友的精彩表现吧。”
她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虽然很快又收敛了起来。
我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对面看台，恰好看到张祺瑞和高二那个跳舞的史书雨坐在一起（174章）。
我们视线相交的瞬间，他对我点了点头。
这小子果然把学姐泡到手了，动作够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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