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余年指尖敲击桌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诺亚生物，基因编辑疗法，‘曙光’……许婕提供的内部邮件提到的人体试验，地点绝不会在官方备案的那些光鲜的研发中心。”他目光扫过围坐在桌边的核心成员，“我们需要找到那个‘影子实验室’。”
周晓芸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正飞速滚动着代码和数据流，她头也不抬，语速快而清晰：“我正在交叉比对诺亚生物及其所有关联空壳公司的采购记录、物流数据，以及部分核心研究员不公开的行程信息。他们需要特殊的培养基、定制的基因编辑工具、还有严格的低温运输链……这些东西的最终流向，不可能完全隐身。”
程日星补充道：“许婕提到她男友最后出现前，曾含糊地说过一个地名，像是‘清河’或者‘清和’。我查了，城北有一个已经废弃准备拆迁的‘清和工业园’，名义上属于另一家公司，但追溯股权，三层之后有一个小股东，与徐文渊早年控制的一家投资公司有关联。”
线索碎片正在被迅速拼凑。
“工业园……”余年沉吟，“足够偏僻，基础设施却还完备，确实是藏污纳垢的好地方。老周，你那边能调动的人手，方便去外围看一眼吗？不要打草惊蛇。”
坐在角落阴影里的老周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我让两个生面孔的兄弟，扮成收废品的，下午就去转一圈。”
“林晓，”余年看向她，“舆论方面，提前准备几个预案。一旦我们拿到确凿证据，诺亚生物的反扑会非常剧烈，必须保证关键时刻，声音能发出去。”
林晓比了个“oK”的手势：“明白。几个关键节点的自媒体和友好媒体已经打过招呼，通稿雏形也有了，就等东风。”
“苏晴，”余年的目光最后落在未婚妻身上，带着不易察觉的柔和与绝对的信任，“你负责梳理，如果我们拿到核心证据，第一时间申请证据保全和临时禁令的法律路径，确保程序上没有任何瑕疵，快过他们的反应速度。”
“交给我。”苏晴言简意赅，眼神坚定。
分工明确，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会议室里只剩下敲击键盘的声音、低沉的通话声和纸张翻动的轻响，一股紧绷的、引而待发的张力弥漫在空气里。
……
下午三点，老周那边的消息传了回来。
“园区很旧，大门有看起来松懈的保安，但观察了几个小时，发现他们换岗和巡逻的规律很专业，不像普通看场子的。园区深处靠西的那栋独立厂房，窗户全部做了内部遮挡，楼顶有额外的通风管道，功率不小。最重要的是，”老周的声音在电话里带着一丝冷意，“我们的人伪装接近时，闻到很淡的、类似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而且观察到有穿着类似实验室白大褂的人影在二楼闪过。”
“就是那里了。”余年断言。
几乎同时，周晓芸那边也有了突破性进展：“找到了！一条非常隐蔽的物流信息，一批标注为‘精密仪器配件’的货物，最终签收地址就是清和工业园西区b座。发货方是海外一家与诺亚有长期合作、但名声不太好的生物耗材公司，这批货的品名，与他们采购记录里一批高危基因载体完全吻合！”
目标锁定。
“行动。”余年没有犹豫，“老周，安排可靠的人手，在园区外围几个关键路口布控，留意任何可疑车辆和人员流动。日星，你和我，带上必要的取证设备，我们亲自去探一探。”
“太危险了！”苏晴立刻反对，“那是他们的非法试验基地，守卫肯定森严，你们两个人……”
“我们只是前期侦察，不是强攻。”余年安抚地握住她的手，眼神冷静，“必须亲眼确认里面的情况，拿到最直观的证据，才能决定下一步。放心，我们有分寸。”
程日星已经开始检查随身携带的微型摄像机和录音笔，眼神里是跃跃欲试的锐利：“没错，抓贼抓赃，得知道他们到底在造什么孽。”
黄昏时分，天色将暗未暗，为破旧的工业园披上一层灰蒙蒙的外衣。余年驾驶着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园区外围道路。程日星坐在副驾，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环境。
园区比想象中更寂静，寂静得有些反常。零星的灯光在废弃的厂房窗户里闪烁，像窥视的眼睛。
按照老周提供的路线，他们绕到园区侧面一条僻静的小路，将车停在一片荒草之后。两人下车，借着废弃设施和植被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西区b座。
那是一座三层高的旧厂房，外墙斑驳，大部分窗户都被砖石或木板封死，唯有二楼和三楼少数几扇窗户透出微弱的光线，并如老周所说，从内部进行了严密的遮挡。
靠近建筑物，那股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明显，还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生物实验室的独特气味。
“有监控。”程日星压低声音，指了指厂房墙角高处几个不起眼的黑色半球体，“角度很刁钻，覆盖了所有接近路径。”
“绕到后面看看。”余年示意。
两人屏住呼吸，沿着墙根的阴影移动。厂房后方连接着一个较小的附属建筑，似乎曾是仓库。这里的环境更为杂乱，堆放着一些生锈的废弃机器和建材。
突然，附属建筑的一扇侧门从里面被推开一条缝。
余年和程日星立刻闪身躲到一堆废弃的铁桶后面，心脏微微提起。
一个穿着灰色工装、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探出头来，左右张望了一下，似乎确认无人，才快步走出来，走到不远处的角落，点燃了一支烟，贪婪地吸了起来。他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和烦躁。
这是个机会！
余年与程日星交换了一个眼神。
程日星会意，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无声无息地从侧后方接近那个抽烟的男人。在对方察觉到异样，刚来得及转身的瞬间，程日星的手臂如同铁钳般从后方勒住了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口鼻，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让其无法发声，又不至于窒息。
余年迅速上前，冰冷的眼神直视着对方因惊恐而圆睁的双眼，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里面在进行什么试验？被试者在哪里？”
那男人剧烈挣扎着，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嗬嗬”声，眼中充满了恐惧。
余年逼近一步，几乎贴着他的耳朵，一字一顿：“说出来，你可以少很多麻烦。否则，你就是他们的替罪羊。”
或许是余年眼中冰冷的杀意，或许是“替罪羊”这个词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男人的挣扎弱了下去，眼神里透出绝望的妥协。
程日星稍稍松开了捂住他嘴的手。
男人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我…我就是个看门打杂的……里面，里面在用活人试药……在三楼…重症观察室……那些人……快不行了……”
活人试药！重症观察室！
尽管早有预料，亲耳听到这残酷的真相，依旧让余年和程日星心底一寒。
“有多少守卫？内部结构……”余年继续逼问。
就在这时——
“嘀呜——嘀呜——！”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划破了园区的寂静！厂房主体建筑顶端的红色警示灯疯狂旋转起来！
被程日星控制住的男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他们发现了！监控中心……能看到……”
“撤！”余年当机立断。
程日星一个手刀精准地劈在男人后颈，将其击晕，迅速拖到废弃机器后面藏好。
几乎在他们完成这一动作的同时，厂房正门和侧后方同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抓住他们！”
“别让他们跑了！”
数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昏暗，向他们藏身的方向扫来。
暴露了！
余年和程日星没有丝毫犹豫，沿着来时的路线，借助障碍物的掩护，向停车的位置发足狂奔。身后，脚步声和叫骂声紧追不舍，空气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追逃点燃。
这场针对黑暗实验室的突袭侦察，在触及核心秘密的边缘，骤然演变成一场生死时速的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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