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公园内佛光与黑气交织,轰鸣声、咆哮声、金铁交击声响成一片,战斗的余波将周围百米内的草木尽数摧折。
曹孟淳依言并未插手,只是静静地站在战圈之外,目光冷静地观察着这场战斗。
他看得出来,林提辖看似狂猛,实则章法井然,显然是在通过战斗进一步试探和消耗这怪物的力量,寻找一击制胜的机会。
而那头怪物……曹孟淳的目光落在高伟那扭曲的面容和偶尔闪过痛苦之色的血红双眼上,脑海中闪过一丝疑虑。
这怪物,似乎并非纯粹的深渊造物,那狂暴的妖力,以及偶尔流露出的、与这具躯体格格不入的挣扎……让他觉得有些异常。
战斗持续了约莫几分钟的时间。高伟虽然凶悍,但在林提辖这等佛门高手连绵不绝、刚猛正大的攻势下,身上的黑暗能量逐渐被佛光涤荡削弱,恢复速度也开始跟不上受伤的速度。
坚硬的甲壳上出现了裂痕,鳌爪也被月牙铲崩出了缺口,动作明显迟缓了下来。
“是时候了!”林提辖瞅准一个破绽,猛地一声暴喝,声如雷霆,震得高伟动作为之一滞!
与此同时,林提辖将月牙铲往地上一顿,双手合十,随即迅速结出一个繁复的佛印。
他周身的淡金色佛光骤然内敛,全部汇聚于他胸前结印的双手之上。
一股浩瀚、祥和、却又带着无上净化之力的磅礴气息,开始从他体内苏醒。
“阿弥陀佛!”林提辖宝相庄严,怒目圆睁,厉声喝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大胆孽障,还不束手就擒!”
随着他的喝声,一枚约莫鸽卵大小、色泽温润、表面隐隐有梵文流转的乳白色珠子,从他怀中缓缓悬浮而起,停留在他的印诀之前。正是林提辖所拥有的佛门至宝——舍利子!
这舍利子一出,顿时绽放出柔和而纯粹的白色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蕴含着世间一切光明、慈悲与智慧的力量。
光芒所及之处,空气中残留的深渊之力如同冰雪消融,那令人不适的邪恶气息被迅速驱散。就连远处观战的曹孟淳,都感到心神一片宁静祥和。
而首当其冲的高伟,反应则剧烈了无数倍!
“嗷——!!!”
在那纯粹佛光的照耀下,高伟发出了凄厉至极、与之前狂暴咆哮截然不同的惨嚎!他周身的黑暗能量如同被投入烈阳的冰雪,剧烈地沸腾、蒸发,发出“嗤嗤”的声响。
祂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起来,仿佛正在承受着千刀万剐般的痛苦。
祂体表那些妖物的特征——鳌爪、蝎尾、牛角、暗红纹路——开始变得不稳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仿佛有两种力量在他体内激烈地争夺着主导权。
祂抱着仿佛要裂开的头颅,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撞击,发出含糊不清、却又充满了极致痛苦的嘶吼:
“不……不要……走开……啊!”
“莹莹……小宝……爸爸……对不起……”
“杀……杀了你……‘先生’!!!”
“痛……好痛……救我……”
这些支离破碎的词语,混合着非人的咆哮,断断续续地传出,却清晰地映照出一个被痛苦、仇恨、绝望以及……一丝微弱却顽强的良知所撕裂的灵魂!
林提辖见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手中的印诀却更加稳固,催动着舍利子的净化佛光,如同温暖的潮水,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高伟那被黑暗侵蚀的躯体和灵魂。
终于,在佛光持续不断的照耀下,高伟体表的黑暗能量被大幅净化,妖化特征也渐渐消退了不少。
虽然依旧保持着怪物的形态,但那双原本纯粹血红的眼睛,其中的疯狂与暴虐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苦、迷茫,以及……一丝久违的、属于“人”的清明。
祂停止了翻滚,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那双恢复了些许清明的眼睛,茫然地看着自己那双狰狞的鳌爪,又看了看周围狼藉的环境,最后,目光落在了浑身散发着柔和佛光的林提辖,以及不远处静立观战的曹孟淳身上。
“……我……这是……”一个沙哑、干涩、仿佛锈蚀了多年的声音,从他扭曲的口器中艰难地挤了出来。
这声音虽然难听,却不再充满兽性,而是带着浓重的人类情感——困惑、痛苦,以及一丝难以置信的……清醒。
林提辖见状,缓缓收敛了舍利子的光芒,将其收回怀中。他走到高伟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月牙铲顿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看着地上这头半人半妖的怪物,眼中已无之前的战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怜悯,有叹息,但也有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
“阿弥陀佛。”林提辖宣了一声佛号,声音低沉而肃穆,“看来你并非自愿堕入魔道,而是遭奸人所害,被深渊之力与妖力侵蚀,才化作这般模样。如今能在舍利子佛光下恢复一丝清明,证明你本性尚存,灵识未泯,此乃不幸中之万幸。”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起来:“然而,你体内深渊之力与妖力已与你魂魄纠缠过深,近乎融为一体。
方才的净化,虽暂时压制了魔性,唤醒了你部分神智,但这等状态……极难持久。
魔性随时可能反扑,届时你将再次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危害世间。”
林提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带着佛门修士斩妖除魔时的坚定:“我佛慈悲,为免你日后再造杀孽,为害苍生,也为了让你能从这无边的痛苦中彻底解脱……今日,便让洒家,送你往生极乐,得以安宁!”
说罢,林提辖眼中厉色一闪,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月牙铲!
这一次,铲刃之上凝聚的不再是刚猛的罡气,而是浓缩到极致、散发着寂灭与超度意味的佛门真元!
铲刃对准了高伟的头颅,眼看就要落下!
这一击,是佛门对于无法挽救之“魔”的最终慈悲——物理超度!
高伟看着那即将落下的、蕴含着终结意味的月牙铲,恢复清明的眼中闪过一丝解脱,或许还有一丝不甘,但他并没有挣扎,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无尽的痛苦与罪孽,若能就此终结,或许……也是一种仁慈。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林师兄!且慢动手!”曹孟淳的声音及时响起。
林提辖的月牙铲停在半空,距离高伟的头颅仅有寸许之遥。他疑惑地转头看向曹孟淳:“曹兄弟?此獠虽暂时清醒,但魔根深种,留之后患无穷!你为何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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