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眩晕感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并非通过固定阵法的稳定传输,而是被醉道人的力量裹挟,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撕裂空间,进行着蛮横的跃迁。林越只觉得周身被混乱的空间乱流撕扯、挤压,若非混沌壁障自主激发,疯狂地“归无”着那些足以湮灭元婴的空间碎片,恐怕顷刻间就要身受重伤。云芷亦是全力运转寂灭剑意,在身周布下层层灰暗剑罡,将那无孔不入的空间侵蚀之力不断斩灭。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那股令人窒息的撕扯感骤然消失。
脚踏实地之感传来,同时一股与青玄域截然不同的天地气息扑面而来。
首先感受到的,是浓郁了数倍不止的天地灵气!这灵气并非青玄域那般带着秩序与凛冽,反而充满了某种活跃的、躁动的因子,仿佛蕴含着无穷的活力与可能性,但也潜藏着混乱与暴戾。
紧接着,是嘈杂鼎沸到极点的声浪!
两人稳住身形,放眼望去,皆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他们正站在一个巨大无比的圆形平台边缘。平台由某种暗金色的金属铸就,刻画着复杂到令人眼花的传送阵纹,此刻正不断有各色光芒亮起,一道道身影从中走出,气息强弱不一,种族千奇百怪——有身高丈许、皮肤如同岩石的巨人;有背生透明羽翼、容貌精致的精灵;有周身笼罩在元素光环中的法师;更有不少气息彪悍、眼神锐利,一看便是常年在刀口舔血的星海佣兵。
平台的穹顶是高耸的透明晶体,透过晶体,可以看到并非蓝天白云,而是深邃的、点缀着无数星辰的漆黑宇宙!偶尔有庞大的、造型各异的星舟拖着长长的光尾,如同游鱼般在星空中悄无声息地滑过。
这里,便是天枢星最大的空港——“星尘港”!
“嘿嘿,怎么样小子,开眼了吧?”醉道人不知何时又掏出了他的红葫芦,美美地灌了一口,得意地晃着脑袋,“天枢星,可是这片‘碎星带’最繁华的交通枢纽之一,万族交汇,三教九流,只有你想不到,没有这里见不到的!”
林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此地的灵气环境对他而言颇为有益,混沌之力似乎更加活跃,连左眼深处的寂灭本源,也在这片充满活力与混乱的天地中,感受到了一种奇特的平衡。
“多谢前辈援手。”林越对醉道人郑重拱手。无论对方有何目的,终究是帮他们脱离了青玄域的困局。
“甭客气,记得你答应老道的事就行。”醉道人摆摆手,浑不在意,“走吧,先离开这吵死人的地方,找个地方落脚。老道我知道几个清净又便宜的好去处。”
他熟门熟路地在熙攘攘的人流中穿行,林越和云芷紧随其后。空港内部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商铺林立,贩卖着来自各个星域的特产、材料、法宝、丹药,甚至还有奴隶与奇异兽宠。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星舟起降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独特的、充满生机与野性的韵律。
醉道人带着两人七拐八绕,并未前往那些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客栈,反而钻进了一条通往地下区域的狭窄通道。
通道向下延伸,光线变得昏暗,空气中也弥漫起一股金属、机油与淡淡汗味混合的粗犷气息。两旁的墙壁不再是光洁的晶体,而是裸露的、布满了管道与线缆的金属结构,上面贴满了各种悬赏令、招募广告以及意义不明的涂鸦。
“这里是‘下层区’,也叫‘锈带’。”醉道人一边走一边介绍,“是没什么钱的散修、佣兵、冒险者还有各种捣鼓违禁品家伙的聚集地。乱是乱了点,但消息灵通,规矩也少,适合你们这种‘身份敏感’的小家伙。”
最终,他在一扇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锈迹斑斑的金属门前停下,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门上一个巴掌大小的窥视孔打开,一双警惕的眼睛扫过外面的三人,尤其在林越和云芷身上停留了片刻。
“老酒鬼,又带新人来了?”门内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少废话,开门,老规矩。”醉道人没好气地回道。
“咔哒”一声,金属门向内滑开。门后是一个不算宽敞,但颇为干净整洁的大厅,灯光柔和,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咖啡豆香气。一个穿着油腻工装裤、头发乱糟糟、脸上带着一道疤痕的中年壮汉,正坐在吧台后擦拭着一个机械零件。
“疤脸,给这两个小家伙安排个安静的房间。”醉道人熟络地走到吧台前,自顾自地倒了杯看起来像是酒的液体。
被称为疤脸的壮汉放下零件,目光再次扫过林越和云芷,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沙哑:“一天十块中品灵石,包月优惠。规矩懂吧?不准在店里动手,不准招惹巡星卫,其他的,你们随意。”
言简意赅,显然是做惯了这种生意。
林越支付了灵石,疤脸便扔过来两把刻着房间号的金属钥匙。
“房间在二楼尽头,自己去找。需要情报、武器、或者想接活,可以来问我,当然,价格另算。”疤脸说完,便不再理会他们,继续埋头擦拭他的零件。
醉道人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对林越道:“行了,地方给你们带到了,老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需要找我的时候,来这跟疤脸说一声就行。记住,在天枢星,低调点,这里的水,比青玄域深多了。”
说完,他也不等林越回应,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门外。
林越和云芷对视一眼,拿着钥匙上了二楼。房间比想象的还要简陋,只有两张硬板床和一套桌椅,但墙壁上铭刻着基础的隔音与防护阵法,倒也符合需求。
安顿下来后,林越布下几重禁制,开始仔细感知这片新的天地。
天枢星的天地法则似乎与青玄域有所不同,更加活跃,也更加“脆弱”,仿佛经历过多次大战或特殊事件的洗礼。此地对空间之力的运用似乎尤为普遍,他能隐约感觉到城市各处传来的细微空间波动。
“此地修士,平均实力远胜青玄域。”云芷感应着外界偶尔掠过的强横气息,轻声道,“元婴随处可见,化神气息亦不罕见。”
林越点了点头。这是一个更大的舞台,也意味着更多的危险与机遇。墨先生指引的“混乱深渊”线索,必须尽快寻找。而醉道人那未知的要求,也像一把悬着的剑。
休息片刻后,两人决定外出探查一番,至少先了解天枢星的基本情况,尤其是关于“星域传送”和“混乱深渊”的信息。
再次来到疤脸所在的大厅,林越直接问道:“疤脸老板,我们想打听关于‘混乱深渊’的消息,以及前往那里的途径。”
疤脸擦拭零件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眼皮,那道疤痕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狰狞:“混乱深渊?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们确定要去?”
“确定。”林越语气肯定。
“哼,不知死活。”疤脸哼了一声,倒也干脆,“关于深渊的情报,我这里有三卷基础星图和一些公开的注意事项,一百上品灵石。至于去的途径……正规的远距离星际传送阵,都由‘星盟’和几个大商会把控,审查严格,价格天文数字,而且基本没有直达混乱深渊的航线,需要多次中转。”
他顿了顿,看着林越:“如果你们想走‘非正规’渠道,倒也不是没有。‘暗星港’那边,偶尔会有前往深渊边缘星域偷渡的‘黑船’,但船票昂贵,而且……上了船,生死自负。”
暗星港,黑船。
这显然风险极大,但或许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暗星港怎么去?如何联系黑船?”林越追问。
疤脸伸出两根手指:“两个问题,第一个,暗星港位置,五十上品灵石。第二个,黑船联络方式,两百上品灵石,外加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帮我从‘老蝰蛇’那里,取回一个盒子。”疤脸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那老东西坑了我一批货,躲在他的老巢‘毒牙酒馆’。盒子是黑色的,上面有齿轮和骷髅标记。拿到盒子,我不但告诉你们怎么找黑船,之前的情报费也一并退还。”
果然,在这下层区,没有白得的信息。
林越略一沉吟,与云芷交换了一个眼神,点了点头:“可以。老蝰蛇,毒牙酒馆,我们记下了。”
“这是暗星港的位置。”疤脸扔过来一枚玉简,“毒牙酒馆就在暗星港外围,到了地方随便打听就知道。提醒你们一句,老蝰蛇本身是元婴后期,手下养着一帮亡命徒,他的酒馆,可不是什么善地。”
接过玉简,林越没有再多言,与云芷转身离开了这间名为“锈蚀齿轮”的临时据点。
目标明确——毒牙酒馆,取回盒子,获取前往混乱深渊的线索!
天枢星的暗面,向他们敞开了大门。而在这片混乱的星海枢纽之地,属于他们的星海冒险,才刚刚开始。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比青岩城黑市更加直接、更加凶险的丛林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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