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兰花玉簪在他腰间微微晃动,温润的光泽在月华下流转,像一只冰冷的、窥伺的眼睛。
阿川的脸上还挂着那副无懈可击的、足以让任何惊慌失措的少女放下心防的温柔表情,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悄然变了。
依旧带着笑,那笑意却未抵达眼底,反而沉淀出一种古老的、近乎漠然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件已然到手的猎物。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住,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流,冲撞得耳膜嗡嗡作响。
心脏不是跳动,而是在胸腔里剧烈地、绝望地擂鼓,快要炸开。
是他……就是他!
那个所谓的“山神”?还是……还是六十年前,吞掉我大姑奶奶的东西?
恐惧像无数冰冷的藤蔓,从脚底缠绕而上,勒紧我的四肢,扼住我的喉咙。
我几乎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没……没什么……”我听到自己干涩嘶哑的声音挤出喉咙,微弱得如同蚊蚋。
我强迫自己移开盯着玉簪的目光,垂下眼,不敢与他对视,怕被他看出我几乎要崩溃的惊骇。“就是……就是跑得太急,有点……有点腿软。”
我试图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阿川,或者说,那个顶着“阿川”皮囊的东西,了然地笑了笑,伸手想要扶我。“吓坏了吧?这山路确实不好走。来,我扶着你,前面不远有个地方可以歇歇脚。”
他的手伸过来,指节分明,白皙修长,看起来干净而温暖。
可在我眼里,那却比奶奶那只腐烂的鬼手还要可怕千百倍。
我几乎是触电般地猛地缩回手,后退一步,背脊再次重重撞在粗糙的松树树干上,震得树皮簌簌落下。
“不……不用了!”我声音发颤,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我……我自己能走!”
他的手臂停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那双眼睛里的温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像冰冷的蛛丝,细细密密地缠绕上来。“姑娘,你在怕我?”
山风更冷了,吹得四周的树林哗哗作响,黑影幢幢,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这片刚才还觉得是逃生希望的山野,此刻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处可逃的牢笼。
而我,就站在这个牢笼的中心,站在这个微笑着的、腰间挂着奶奶陪葬玉簪的“东西”面前。
逃?奶奶让我逃。可我还能往哪里逃?
我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用疼痛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激怒他。绝对不能。
既然被他“偶遇”,硬跑肯定是跑不掉的。这整座山,可能都是他的地盘。
“没……没有……”我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恐惧和绝望,声音尽量放得平缓,“就是……就是刚才好像看到一条蛇滑过去,吓了一跳。”
这是个拙劣的借口,但他似乎接受了。
他收回手,负在身后,那支玉簪重新被衣摆遮住大半,只偶尔在行走时露出一角刺目的温润。
“山野之地,虫蛇多是常事。”他语气依旧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宽容,“跟我来吧,天黑透了更不好走。”
他转身,在前面带路。步伐不紧不慢,仿佛笃定我一定会跟上。
我站在原地,脚像生了根。
跟上去,可能是踏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不跟,在这漆黑的山林里,我独自一人又能活多久?而且,会不会立刻触怒他?
奶奶的玉簪,为什么在他身上?大姑奶奶六十年前经历了什么?奶奶临终前的恐惧,鬼魂写下的“逃”字,是否都指向了这个看似俊美无俦的“人”?
无数疑问和恐惧撕扯着我。最终,求生的本能,或者说,一种深入骨髓的不甘,让我挪动了脚步。
我要活下去,至少,我要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慢慢地,跟在了他的身后,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
他的背影挺拔,行走间衣袂飘动,在这月下的荒山里,有一种诡异的出尘之感。
我们没有再说话。只有脚步声和风声交织。
他走的路,完全偏离了我之前熟悉的下山小道,而是向着山林更深处,向着那些连村里最老练的猎户都轻易不敢涉足的原始地带走去。
周围的树木越来越高大,枝叶遮天蔽月,光线黯淡下来。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腐殖质气息和某种若有若无的冷香。
那香味很奇特,闻久了让人头脑有些发晕。
路的尽头,隐约出现了一座建筑的轮廓。
走得近了,才看清那竟是一座庙。
不大,青砖黑瓦,样式古旧,飞檐翘角在朦胧的月色下像怪鸟展开的翅膀。
庙门紧闭,漆色斑驳,上面没有牌匾,看不出供奉的是哪路神明。
但直觉告诉我,这就是那座吃人的山神庙。
阿川在庙门前停下脚步,转过身,月光照在他半边脸上,俊美得如同精魅。
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
“到了。”
他伸出手,轻轻推开了那扇沉重的、仿佛隔绝着两个世界的庙门。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悠长而嘶哑的呻吟,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刺得人耳膜生疼。
一股更加浓郁、混合着陈旧香火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阴冷气息的风,从门内扑面而来。
庙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只有月光勉强勾勒出门口附近区域的轮廓。
隐约可见里面空间不大,正中似乎有一个模糊的、高大的人形阴影。
那,就是山神像吗?
阿川侧身,站在门边,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的笑容在阴影里显得模糊而诡异。
“进来吧,这就是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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