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看阿川,也没有看那恐怖的神像,而是直直地看向我。
然后,她抬起了几乎透明的手,指向我,又指了指那尊倾压而来的神像,最后,手指猛地指向阿川腰间——那支奶奶的兰花玉簪!
一个清晰的意念,如同冰流,瞬间灌入我的脑海:
“簪……毁……契……”
与此同时,阿川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再理会角落即将消散的残魂,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我面前!
他不再伪装温柔,五指成爪,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直接抓向我的脖颈!他要强行完成仪式,用我的魂灵,去平息“本体”的躁动。
“结束了!” 他冰冷宣告。
结束?不!
大姑奶奶残魂传递的信息,奶奶鬼魂写下的“逃”字,腰间那支刺眼的玉簪,所有线索在这一刻电光石火般串联起来。
那玉簪!不仅仅是信物!它很可能是这邪恶契约的某种关键!是维系这六十年轮回的枢纽。
眼看阿川冰冷的手爪即将触及我的皮肤,求生的本能和一股莫名的勇气驱使着我。
被束缚的身体不知哪里来的力量,我猛地向旁边一扭,同时一直勉强能动的右手,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不管不顾地抓向他的腰间——抓向那支兰花玉簪。
“你敢!” 阿川发出一声惊怒的厉喝,他显然没料到我这蝼蚁临死前还敢反抗,更没料到我的目标竟是玉簪。
他的手掌擦着我的脖颈掠过,带起一阵刺骨的寒风和几缕断发。
而我的手指,已经触碰到了那温润却冰冷的玉质。
抓住它!
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扯!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颤的碎裂声,在死寂的庙堂中骤然响起,压过了神像不满的低吼,压过了风声,也压过了我狂乱的心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我低头,看着手中。那支水头极好、雕工精致的兰花玉簪,并未如想象中般坚固。
它竟从中断裂开来,一半在我手中,另一半,连同缀着的细小流苏,叮当落地,在积满灰尘的石地上滚了几圈,静止不动。
簪身断裂处,没有玉石的莹润,反而涌出一股浓稠如墨、散发着腐朽与不祥气息的黑气,丝丝缕缕,如同拥有生命般扭曲着想要逃离,却又在接触到庙内空气的瞬间,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开始消散。
“不——!!!”
这一次,发出嘶吼的是阿川。
他脸上的从容、漠然、怒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崩溃的、带着恐惧的疯狂!他死死盯着那断裂的玉簪和溢散的黑气,仿佛看到了某种支撑他存在的根基正在崩塌。
他周身那非人的气息剧烈地波动起来,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那张俊美的脸也开始在虚实之间闪烁,隐约露出其下某些……非人的、石质的纹理。
而庙堂深处,那尊扭曲的神像,在玉簪断裂的瞬间,发出了迄今为止最恐怖的一声咆哮!
那不再是低吼,而是充满了痛苦、愤怒以及某种断裂感的尖啸。
如同失去了至关重要的一部分!神像眼部的幽绿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巨大的石质身躯剧烈地震动着,表面的裂纹肉眼可见地扩大,无数碎石和灰尘从它身上簌簌落下。
整个庙宇开始地动山摇!头顶不断有更大的石块坠落。
束缚在我身上的无形锁链,在这一刻,随着玉簪的断裂和神像的异变,砰然消散。
我自由了!
但同时,我也陷入了更大的危机——这座吃人的庙,似乎要塌了。
阿川(或许现在不该再称他为阿川)捂着自己的头,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的身体扭曲着,时而像是那个俊美的青年,时而又像是庙外山间缭绕的、没有固定形态的雾气。
他试图扑向那断裂的玉簪,试图抓住那些溢散的黑气,却徒劳无功。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曾经温柔似水,后来冰冷如霜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怨毒和疯狂,死死地钉在我身上。
“你……毁了……契约……” 他的声音变得嘶哑、重叠,仿佛无数个声音在同时诅咒,“你……要……付出代价……”
他挣扎着,凝聚起最后的力量,化作一道裹挟着碎石和黑风的影子,向我扑来。
而在他身后,那尊濒临崩溃的神像,眼窝中的绿光死死锁定了我,张开了它那并非为言语而生的、扭曲的石口,一股庞大无比的、针对灵魂的吸力骤然产生。
前有疯狂反噬的山神化身,后有本体神像的绝命吞噬,头顶是不断塌陷的庙宇。
我手握半截残簪,站在崩塌的中心,无处可逃。
那尊扭曲神像张开的石口,仿佛一个骤然形成的、通往虚无的漩涡。
不是吸扯肉体,而是直接针对灵魂!我感觉自己的意识、思绪、甚至记忆,都像被无形的钩子勾住,狠狠拽向那片幽绿光芒的核心。
头脑一阵剧痛,眼前发黑,耳边是万鬼哭嚎般的尖啸。
同时,阿川——那山神化身所化的黑风碎石,裹挟着最纯粹的怨毒与疯狂,已扑至面前!阴寒刺骨的气息扑面,他扭曲的面容在风中若隐若现,五指成爪,直掏我的心口。
上有庙宇崩塌,巨石坠落。前有化身索命,后有本体噬魂。
死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手中那半截断裂的兰花玉簪,突然变得滚烫。
不是火焰的灼热,而是一种仿佛血脉相连的、悲愤的炽热。
它在我掌心剧烈震颤,一股远比之前角落残魂更强大、更清晰的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入我的脑海。
不再是零碎的片段,而是汹涌的画面与情感——
六十年前,同样的夜晚,同样的庙堂。
一个穿着崭新红嫁衣的少女,眉眼与我依稀相似,眼神却比我更加倔强不屈。她,就是我的大姑奶奶。
她没有哭,没有哀求,只是死死盯着那时或许还以其他形态出现的“阿川”。
“孽障!”她声音清亮,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想用我的魂喂你那邪神本体?做梦!”
她手中,紧紧攥着的,正是那支完整的兰花玉簪!她不是被动佩戴,而是不知用何方法,主动取得了这契约的关键之物。
在“阿川”惊怒的注视下,在神像贪婪的吸力中,她没有将玉簪刺向敌人,而是猛地将簪尾刺向自己的心口。
“以我之血,污尔契约!以我之魂,封尔甲子!”
鲜血,浸透了玉簪。她的魂魄在离体的瞬间,没有飞向神像,而是带着无尽的怨恨与执念,强行灌注于玉簪之中。
那玉簪光华大放,竟暂时压制了神像的躁动,也迫使“阿川”无法立刻享用祭品,陷入了某种沉寂……
画面最后,是她残魂被封入玉簪前,望向庙门外,望向村子方向那深深的一瞥——那里有她年幼的妹妹,我的奶奶。那眼神里,是牺牲,是警告,也是未尽的不甘与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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