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冬离开去安排酒菜,李寻渡也对着屋内几人浅浅一笑,语气恢复了平日的随和:“你们先坐,我换身轻便的衣裳就来。”
说罢,她便转身,款步走向隔壁专为她准备的房间,那身过于华丽隆重的衣裙,美则美矣,终究不及日常装扮来得自在。
李莲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那抹天青色消失在门廊转角,心中莫名一空。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对那背影说些什么,解释自己方才的沉默,或者……说点别的什么。
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默默地咽了回去。
李莲花独自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无措,与周围逐渐活络起来的气氛格格不入。
没过多久,李寻渡便回来了。
她换下了一身繁复的礼服,只着一身素雅的浅碧色常服,长发也重新梳理过,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起,洗去了铅华,却更显眉目清朗,气质恬淡。仿佛方才那个惊艳众生的九天玄女已经消散,面前的人又变回了他们熟悉的那位灵渡阁阁主。
天冬安排的丰盛酒菜已经陆续摆上了桌,香气四溢,令人食欲大动。方多病、燕敖和苏木早已按捺不住,围着桌子坐了下来,正兴高采烈地讨论着哪道菜看起来最好吃。
李寻渡面色自然地走到桌边,在几人特意为她留出的空位上坐下。
她刚坐定,还未拿起筷子,身旁便伸过来一只手,端着一只小巧的白玉瓷碗,里面盛着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羹汤。
李寻渡微微一愣,侧头看去,只见李莲花正看着她,眼神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或者说,是某种笨拙的补偿。他将汤碗轻轻放在她面前,低声道:“先喝点汤,暖暖胃。”
他的动作自然,仿佛这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举动,但那微垂的眼睫和略显紧绷的声线,却泄露了他心底那份未曾平息的波澜,以及试图通过这样细微的关怀来弥补方才无言以对的歉疚。
李寻渡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那点淡淡的失望,忽然就散去了不少。她唇角微弯,露出一抹真切的笑意,没有推辞,轻声道:“谢谢花花。”
桌上其他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方多病和燕敖交换了一个“有戏”的眼神,苏木则垂眸浅笑,自顾自斟了一杯酒。
天冬刚好走进来,见到此情此景,原本那点“恨铁不成钢”也化为了莞尔,心想:罢了罢了,这木头总算还知道递碗汤,也不算无药可救。
一顿饭在还算轻松融洽的氛围中结束。几人酒足饭饱,便起身离开了喧嚣依旧的望月楼,沿着华灯初上的街道,信步返回思古楼。
然而,就在与望月楼仅一街之隔的另一家酒楼二楼,一扇窗户悄然开了一道细缝。
缝隙后,无人得见其面容,只有一只骨节分明、紧紧握着茶杯的手显露出来。那只手用力至极,手背上青筋虬起,仿佛要将手中的瓷杯捏碎一般,无声地泄露着其主人压抑的怒火与某种阴鸷的注视。
他的目光,正牢牢地锁定在楼下那并肩而行、气氛和谐的几人身上。
李莲花一行人对此毫无察觉,径直回到了思古楼。刚走到门口,便见思古楼的掌柜正焦急地等在那里,不住地向外张望,一见到他们,立刻快步迎了上来。
“当家的,阁主!你们可算回来了!” 掌柜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
苏木见他神色有异,微微蹙眉,沉稳问道:“莫慌,出何事了?”
掌柜的连忙摆手:“没出事,没出事!是来了位客人,已经等候多时了,点名要见阁主和李神医。” 他补充道,“看气度不像寻常人,我已将人请到二楼的迎客厅奉茶了。”
“客人?点名找我和花花?”
李寻渡与李莲花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他们在青城并无旧识,谁会如此准确地找到这里,并且同时要见他们两人?
心下虽疑,但几人脚下未停。在掌柜的引路下,他们快步来到了二楼的迎客厅。
苏木上前,轻轻推开了房门。厅内烛火明亮,一道婉约纤秀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安静地站在窗边,似在欣赏窗外夜景。听到开门声,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看清来人的面容,李莲花和李寻渡皆是一怔,随即脱口而出:
“乔姑娘?”
“阿娩?”
站在厅中的,正是穿着一身淡雅衣裙,气质温婉如昔的乔婉娩。
她看到二人,脸上露出一个清浅而柔和的笑容。
一旁的燕敖用胳膊碰了碰方多病,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喂,这难道就是传说中李神医十年前那位红颜知己,乔婉娩乔女侠?”
方多病点了点头,但立刻非常上道地解释道:“是乔女侠没错,不过你可别瞎想。乔女侠和李莲花早就……嗯,早就各自安好了。你没看这场面,明显乔女侠跟李姐姐更熟络些吗?”
燕敖抬眼望去,果然看见乔婉娩在简单与李莲花点头致意后,便十分自然地走上前,亲昵地拉住了李寻渡的手,轻声细语地解释着什么,神态温和而熟稔。他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看着像是旧相识。”
李寻渡任由乔婉娩拉着,脸上也带着笑意,关切地问道:“阿娩,你怎么会突然来青城?是特地来找我们的?可是有什么事?”
乔婉娩的目光扫过屋内的李莲花、苏木等人,最后落回李寻渡脸上,笑容温婉依旧,眼底却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嗯,阿渡,相夷。”她轻声开口,“我此次前来,确实是专程来找你们的。有一件事,我觉得,必须亲自和你们知会一声。”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前几日,我无意间看到……有人给紫衿传了一封信。”
听到“肖紫衿”的名字,李寻渡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方多病、苏木等人也察觉到此话非同小可,不由得都收敛了神色,凝神细听。
乔婉娩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那封信的内容……我虽未记得十分真切,但其中关键的几句,我绝不会看错。”她抬起眼,目光带着担忧,直视李莲花和李寻渡,“信中明确言及,李莲花……就是李相夷。”
此言一出,屋内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虽然在场多数人早已知道此事,但这消息被外人以如此方式捅破,尤其是传到肖紫衿耳中,其意味截然不同。
然而,乔婉娩接下来的话,才真正让所有人神色大变。
“而且,”乔婉娩看向李莲花,声音带着一丝不安,“信中还声称……单孤刀的死,与相夷你……脱不了干系。”
“什么?!”
方多病第一个失声惊呼,满脸的难以置信,“他怎么会知道,明明……”
李莲花敏锐的捕捉到方多病话中的疑问,开口问道:“小宝,你知道这件事?”
方多病意识到自己失言,下意识求助的看向李寻渡。李莲花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李寻渡:“阿渡,你也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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