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那瘦弱男子，像是被定住一般，僵立在当场，脸上满是窘迫与无措，张着嘴，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李洲瞧在眼里，赶忙抬手“打圆场”，语气和煦又亲切：“好了好了，大家出门在外，谁还没个囊中羞涩的时候呢？捐多捐少，那可都是一片心意。想必赵大人在天之灵，也定然不会怪罪的。”
说着，他便伸手探入怀中，掏出一锭碎银，递向那瘦弱男子，和声说道：“你瞧你，身上就只有两枚铜钱，这点钱，连一碗热乎的面都买不起，又该如何好好过年呢？这钱你拿着，回去置办好年货，好好过个年。”
瘦弱男子下意识地伸出手，可指尖刚要触碰到那碎银，突然想起自己方才的行为，脸上瞬间涌起一抹羞愧之色，手像被烫到一般，急忙缩了回去，嗫嚅着：“这……这如何使得，我方才……”
李洲见状，一步上前，稳稳地抓住他的手，将碎银放入他掌心，脸上挂着如暖阳般的笑意，说道：“诶，这银子可不是白给你的，日后你可得还我。”
瘦弱男子听闻此言，心中的顾虑这才稍稍放下。他望着手中那沉甸甸的碎银，心里明白，李洲其实压根就没打算让他还钱，不过是找个由头，好让他能心安理得地收下这份善意。
想到这儿，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李洲，郑重说道：“周大人，这钱我定会加倍奉还！”说完，便转身挤出人群，身影很快隐没在街巷之中。
围观的众人，听到他这话，皆是一脸不屑，纷纷嗤之以鼻。毕竟都是街坊邻居，彼此知根知底，若他真有挣钱的本事，又怎会落魄到这般田地。
虽说大家都不看好那瘦弱男子，但对于李洲的慷慨解囊，却无一不心生敬佩。
况且，李洲并未动用大家捐赠的钱财，而是自掏腰包帮助他人，这一举动，更是让众人笃定，李洲必定是个品行高洁的正人君子。
捐赠活动一直持续到中午，李洲身前的小箱子已然被塞得满满当当。
虽说看起来堆得老高，可南口镇的百姓长期受幽龙帮的欺压，本就没什么积蓄，箱子里大多都是些零散的铜板。
李洲粗略估算了一番，拢共加起来，竟还不到五百两银子。
见状，李洲不禁在心底暗自摇头，看来这南口镇，着实是没多少油水可捞。
在返回衙门的路上，孟芝瑶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道：“周大哥，难道咱们真要给赵开立碑吗？可他分明是幽龙帮的人啊。”
李洲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解释道：“你想想，要是你跑出去说赵开是幽龙帮的人，百姓们会相信吗？弄不好，还会把你抓起来，押到城里去告你污蔑好人呢。所以啊，咱们不如顺水推舟，就让他当一回好人，咱们也落得个清净，随便找个理由，彻底把这事儿给了结了。”
孟芝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给赵开立碑呢？”
李洲抬眼望去，看着大街上忙着张灯结彩的百姓，悠悠说道：“等平平安安把这个年过完吧。”
……
三人回到衙门后，孟芝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卫荣，让他在床上安稳坐下。
随后，她走到一旁的柜子前，翻找出一瓶金疮药，轻轻解开卫荣手上的绷带，动作轻柔地将药敷在伤口上。
李洲斜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目光看向卫荣，开口问道：“你这伤势，大概多久能恢复？”显然话里有话。
卫荣笑着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大碍，就是之前内力耗空，一时力竭了，一两天便能恢复如初。如今咱们处境还算安全，多休息些时日，倒也无妨。”
李洲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何尝不想多休息一阵子，可时间不等人呐。也不知那幽龙帮何时会来寻仇报复。”
卫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道：“那行吧。不过，在方才回来的路上，我瞧见有三个人形迹可疑，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血腥味。”
李洲与卫荣皆是身经百战之人，在军中相处了二十年，自然清楚卫荣所言绝非空穴来风。
李洲闻言，不禁皱起眉头，问道：“你是在何处发现他们的？我竟丝毫没有察觉，看来这段时间，我确实有些松懈了。”
“就在钱庄附近。”卫荣话音刚落。
李洲连忙追问道：“是幽龙帮的人吗？”
“不，不像，幽龙帮大多都是些地痞流氓，最多在平民百姓面前耍耍威风，真正有武艺在身敢杀人的极少，所以身上也不会有很重的血腥味，至少我在幽龙帮的据点里没闻到如此重的血腥味。再者，这三人步伐沉稳，一看就是练家子。”卫荣条理清晰地分析道。
李洲回想起在南山城时，卫荣曾遇见过青山派的弟子，不禁猜测道：“难道他们是那些江湖门派中的人？”
卫荣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不好说，但我总有一种预感，来者不善。”
李洲直起身子，说道：“你好生歇息，我去看看怎么个事。”
李洲离开后，卫荣望着门外，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想到过不了多久就要远走高飞，卫荣看向孟芝瑶，问道：“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就打算一直留在这南口镇，当个小捕快吗？”
孟芝瑶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问道：“周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要走了吗？”
卫荣点了点头，如实说道：“是啊，或许过完年就要离开了。”
“你不是答应要传授我武艺吗？而且……你们走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可怎么办？”孟芝瑶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失落。
“你武学天赋不错，前些日子我教了你一些基础刀法，你只要按部就班地勤加练习就行。等你把这套刀法练得娴熟了，就去城里找个武馆，或者拜入一个使刀的门派。我相信，要不了多久，你就能成为一位锄强扶弱的女侠了。”卫荣伸手轻轻摸了摸孟芝瑶的脑袋，半开玩笑地说道。
孟芝瑶心思细腻，听完卫荣的话，不禁追问道：“那为何你昨晚要答应传授我武艺？难道只是为了我身上的秘密？”
卫荣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头望向窗外那片湛蓝如洗的天空，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你我终究不是同路人，我帮助你，并非为了你的秘密，你就当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好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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