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那石破天惊的一棍，不仅将凌海如同死狗般轰下擂台，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凌家高层乃至整个青叶城，掀起了滔天巨浪！
广场上的死寂与随后爆发的山呼海啸般的哗然，并未持续太久。执法长老在宣布凌天获胜后，立刻有数名执事飞身上台，将昏迷不醒、胸骨尽碎、气息奄奄的凌海迅速抬下，送往丹堂救治。二长老凌雄在高台上再也无法维持镇定，脸色铁青得吓人，浑身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他甚至没有再看擂台一眼，冷哼一声，拂袖而去，那背影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暴怒与杀机。
凌天的胜利，以一种最霸道、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宣告了他的归来，也彻底将二长老一脉的颜面踩在了脚下！
高台上，家主凌啸天深深看了一眼持棍而立、气息虽有些紊乱却依旧如标枪般挺拔的凌天，眼中复杂之色更浓，有欣慰，有震撼，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忧虑。他挥了挥手，示意族比暂停片刻。
三长老凌远山目光锐利，扫过全场，尤其在凌天身上停留一瞬，嘴角似乎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随即也起身离去。而始终如同泥塑木雕的大长老凌古，在凌天爆发、玉简异动、魔尊惊疑血脉之时，那浑浊的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异芒，仿佛只是幻觉，他依旧耷拉着眼皮，对眼前的惊天变故无动于衷，缓缓起身，拄着拐杖，一步一顿地离开了观礼台。
几位核心人物的离场，带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广场上的议论声虽然依旧鼎沸，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和猜测。
凌天没有在意这些，他缓缓调匀着体内翻腾的气血与魔元。施展“焚天一击”消耗巨大，若非他根基雄厚，又有玉简暗中反馈一丝精纯魔能支撑，恐怕此刻已然脱力。他走下擂台，回到休息区，立刻盘膝坐下，闭目调息。怀中的黑色玉简依旧传来温热的触感，那丝因大长老凌古而起的微弱灼热已然消失，但魔尊关于他血脉的惊疑，却如同魔咒般在他心头萦绕不去。
“魔尊，你确定……我的血脉有异？”凌天在心中沉声问道，试图捕捉刚才那瞬间的奇异感觉。
“绝不会错！”魔尊的意念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虽然极其微弱，仅仅在你全力爆发、引动玉简和血煞之力的刹那泄露出一丝，但那股源自生命本源的古老、尊贵、以及……与那禁地魔心隐隐同源的气息，做不得假！这绝非普通的人族血脉！小子，你身上流淌的血，恐怕大有来历！”
凌天的心沉了下去。与魔心同源？难道自己真的与那被封印的恐怖存在有关？这怎么可能？父亲凌峰……他知道吗？爷爷凌啸天呢？还有那大长老凌古，他方才的异样，是否也察觉到了什么？
无数疑问如同乱麻般涌上心头，让他心绪难宁。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执事服饰、面容陌生的中年男子悄然来到休息区，对凌天道：“凌天少爷，家主与诸位长老有请，前往宗祠偏殿一叙。”
来了！凌天心中一凛。他知道，自己今日展现出的实力，尤其是那最后一棍蕴含的煞气与疑似血脉的异动，必然引起了高层的极大关注乃至警惕。这场召见，意料之中。
他睁开眼，点了点头，没有多问，起身跟随那名执事离开了喧嚣的广场。
……
凌家宗祠，位于府邸最深处的禁地边缘，庄严肃穆，平日里除非祭祀大典，否则绝不允许族人轻易靠近。此刻，宗祠旁一座守卫森严的偏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殿内灯火通明，檀香袅袅。家主凌啸天端坐主位，面色沉静，不怒自威。他的左手边，是依旧闭目养神、仿佛睡着了一般的大长老凌古。右手边，则是脸色阴沉如水，眼中寒光闪烁的二长老凌雄。三长老凌远山坐在凌雄下首，目光平静，指尖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
除了这四位核心人物，殿内再无他人。空气仿佛凝固，唯有灯火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以及凌雄那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吱呀——”
殿门被推开，凌天在那名执事的引领下，迈步而入。瞬间，四道目光，或深沉，或冰冷，或锐利，或漠然，同时落在了他的身上，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笼罩而来。
若是寻常子弟，在这四位凌家最高权力者的注视下，恐怕早已战战兢兢，冷汗涔漓。但凌天只是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声音平静无波：“凌天，见过家主，诸位长老。”
他站直身体，目光坦然迎上那四道视线，不卑不亢。体内无相魔元缓缓流淌，将那无形的威压悄然化解。
凌啸天看着眼前这个气质与数月前天差地别的孙子，心中五味杂陈，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凌天，你今日表现，着实令人……意外。”
“侥幸而已。”凌天语气平淡。
“侥幸？”二长老凌雄猛地一拍座椅扶手，霍然起身，声音如同寒冰炸裂，“侥幸能一拳败凌豹？侥幸能徒手碎兵？侥幸能一棍将炼气六层巅峰的海儿打得生死不知？！凌天，你当我们是三岁孩童吗？！”
他浑身杀气腾腾，筑基期的强大灵压如同风暴般席卷向凌天！“说！你究竟修炼了何种邪魔外道？！潜入我凌家，有何图谋？！”
恐怖的灵压临体，凌天闷哼一声，脚下地面微微龟裂，但他腰杆依旧挺得笔直，《无相魔功》与《血煞炼体术》自发运转，皮肤表面泛起一丝极淡的古铜光泽，硬生生抗住了这股压力！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凌雄，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邪魔外道？二长老此言差矣。力量何分正邪？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至于图谋……我凌天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凌家嫡系子弟凌峰之子，何来潜入一说？倒是二长老您，纵容子孙屡次欺压同族，如今技不如人落败，便恼羞成怒，污蔑族人修炼邪功，这又是何道理？莫非这凌家，已是二长老您的一言堂，容不得其他子弟有半分出息？！”
“你……放肆！”凌雄被凌天这番夹枪带棒、毫不留情的话气得浑身发抖，须发皆张，筑基期的气势就要彻底爆发！
“够了！”
就在这时，家主凌啸天一声低喝，如同惊雷般在殿内炸响，一股更加磅礴浩瀚，却中正平和的威压弥漫开来，瞬间将凌雄那狂暴的气势压了下去。“宗祠重地，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凌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狠狠瞪了凌天一眼，悻悻坐下，但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凌啸天目光转向凌天，深邃无比：“天儿，你祖父并非怀疑你的身份。只是你修为恢复之速，力量增长之诡异，尤其是那煞气……确实非同寻常。家族有家族的规矩，有些力量，牵扯甚大，不得不问清楚。你，可愿解释？”
他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带着一丝长辈的关切，但那份属于家主的威严与审视，却并未减少。
凌天心中念头飞转。他知道，完全隐瞒是不可能的，但黑色玉简和魔尊的存在是绝对不能暴露的底牌。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回家主，孙儿并未修炼什么邪功。数月前灵根被废，心灰意冷之际，于后山偶得一前辈坐化遗泽，得传一门炼体功法与残缺的战斗法门，正是凭借此法，才得以重塑根基，恢复修为。至于那煞气，乃是炼体功法附带特性，用于淬炼肉身，孙儿一直小心掌控，并未迷失心性。”
他将一切推给了虚无缥缈的“前辈遗泽”，这是最能解释他实力突飞猛进，又不会暴露核心秘密的说法。
“前辈遗泽？”三长老凌远山眉头微挑，开口问道，“可知是哪位前辈？功法何名？”
“遗骸已然风化，无从辨认。功法名为《百炼魔身》与《裂地棍法》。”凌天面不改色地胡诌了两个名字，将《血煞炼体术》和《焚天战法》稍作修改。魔身、棍法，倒也贴合他展现出的煞气与棍术。
“《百炼魔身》？《裂地棍法》？”凌远山沉吟，似乎在记忆中搜索，最终摇了摇头，“未曾听闻。不过天下奇功异法无数，有此机缘，也是你的造化。”
凌啸天微微颔首，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但眼神深处的探究并未减少。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即便如此，你出手未免太过狠辣。凌海虽有过错，但同族相争，点到为止即可，何至于下此重手？”
凌天抬起头，目光直视凌啸天，声音带着一丝冰冷：“家主明鉴，擂台之上，刀剑无眼。凌海招招欲置我于死地，更是暗中扣有阴毒之物（他精神力强大，早已察觉凌海袖中锁元针的细微波动），我若留手，此刻躺在那里的便是我凌天！对欲杀我之人，我为何要留情？莫非只许他杀我，不许我反抗？凌家的规矩，何时变得如此……偏袒？”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毫不留情地撕开了那层虚伪的遮羞布。
凌啸天一时语塞，脸色有些难看。凌雄更是气得脸色发紫，却无法反驳。
殿内再次陷入沉默，气氛更加诡异。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沉睡般的大长老凌古，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他那双浑浊的眸子，此刻却仿佛能看穿人心，落在了凌天身上。
被这目光注视，凌天顿时感觉浑身一紧，仿佛所有的秘密都要被洞穿！怀中的黑色玉简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悸动，似乎在警惕，又似乎在……共鸣？
“血脉……不错……”
一道苍老、沙哑，仿佛许久未曾开口，带着奇异韵律的声音，从凌古口中缓缓吐出。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只说了这四个字，便再次闭上了眼睛，恢复了那副枯槁模样。
然而，就是这短短的四个字，却让殿内其余三人脸色骤变！
凌啸天瞳孔微缩，看向凌天的目光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凌远山眼中精光爆射，若有所思。而凌雄，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脸上的愤怒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惊骇与……贪婪所取代？！他死死盯着凌天，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血脉？！大长老亲口点出！结合凌天那诡异的力量与煞气，以及方才擂台上那瞬间的异样……一个惊人的猜想，几乎同时浮现在凌啸天、凌雄、凌远山这三名知晓部分家族核心秘密的长老心中！
难道……凌天体内，真的流淌着那种血脉？！与禁地中那被封印的……同源的血脉？！
凌天的心也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大长老果然察觉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确认？是警告？还是……别有深意？
殿内的气氛，因大长老这突兀的四个字，变得无比微妙、紧张，甚至……暗藏杀机！
凌啸天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既然是大长老确认，那天儿的血脉……或许真有特殊之处。此事关乎重大，需从长计议。今日之事，暂且到此为止。族比尚未结束，天儿，你先回去休息，准备接下来的比试。”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凌天知道，再待下去也无益，他深深看了一眼再次闭目的大长老凌古，又扫过神色各异的凌啸天、凌雄和凌远山，躬身道：“是，孙儿告退。”
他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了偏殿。但背后那四道目光，却如同附骨之疽，让他感觉如芒在背。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那个简单的“废物”或“黑马”，他身上被打上了“特殊血脉”的标签，这或许会带来一些便利，但更多的，恐怕是难以想象的麻烦与危险！
尤其是二长老凌雄那最后的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杀意，仿佛他是一件亟待抢夺的宝物！
殿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内外的视线。凌天抬头望向阴沉的天色，握紧了拳头。
无论前路如何，唯有力量，才是根本！
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应对即将到来的更大风暴！
而偏殿之内，在凌天离开后，气氛并未缓和。
凌雄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狠厉：“家主！大长老！若此子真身负那种血脉，那便是家族千年未有之契机！应当立刻将其控制起来，严加看管，抽取其血脉本源，用于……”
“住口！”凌啸天厉声打断了他，脸色铁青，“凌雄！注意你的言辞！凌天是我凌家子弟，是峰儿的儿子！岂容你如此对待？！”
“哼！家族利益高于一切！”凌雄毫不退让，“若能得到纯净的魔血，破解禁地封印，我凌家何愁不能崛起？重现上古荣光指日可待！牺牲一个子弟，算得了什么？！何况他修炼魔功，心性已然有变，留之必是祸患！”
“你……”凌啸天怒极。
“好了。”三长老凌远山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力量，“此事关系重大，不可操之过急。凌天血脉是否真如猜测，尚需进一步确认。即便确认，如何处置，也需慎重。别忘了，峰儿当年……而且，此子背后，是否真有那位‘前辈’，也未可知。贸然动手，恐生变故。”
提到“峰儿”，凌啸天和凌雄的脸色都微微变化。
凌远山继续道：“当务之急，是稳住此子，让其顺利完成族比。同时，加派人手，密切关注他的一切动向，尤其是……他与禁地是否再有联系。”
凌啸天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远山所言有理。凌雄，管好你的人，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谁也不许轻举妄动！否则，家法处置！”
凌雄脸色变幻，最终咬了咬牙，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一直闭目的大长老凌古，仿佛对这场争论毫无所觉，唯有那如同枯枝般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一场关乎凌天命运，乃至整个凌家未来的密议，在暗流汹涌中暂时落下帷幕。但所有人都知道，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第23章 长老密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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