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林渊过上了水深火热而又无比充实（被迫）的生活。
白天被填鸭式灌输各种《末法时代生存指南》和《上古法则行为守则》，知识点密集得让他梦回高三。那位慢悠悠的老教授似乎认定他是万中无一的学术奇才（或者只是教学热情过于高涨），经常课后给他开小灶，讲解那些抽象得让人头皮发麻的概念。
“林同学，此处‘灵脉扰动熵值’的计算，需引入‘时空褶皱系数’进行修正，你可明白？” “林同学，这份《关于先秦祭祀铭文中‘祀’与‘戎’法则转换率的三百个案例分析》，今晚务必读完，明日抽查。” “林同学，此乃老夫整理的《全球已知高活性遗物分布图及作死指数评估》，你……务必谨记，轻易勿近。”
林渊抱着一摞比他还高的资料，眼泪往肚子里流。他感觉自己不是来学习怎么控制超能力的，是来参加末法时代公务员考试的。
相比之下，实践课反而成了“放松”。
虽然每次进那个高阶模拟舱都像是一场豪赌——赌今天里面的兵马俑投影是会跳踢踏舞、打太极拳，还是组团表演千手观音。
在李文“科学狂人”般的指导下，他开始尝试配合一些简单的电子信号发生器来引导自身灵波。效果嘛……依旧感人。
最常见的情况是：信号发生器发出“安抚”指令，他体内的“老秦热流”接收后，经过一番令人瞠目结舌的扭曲解读，输出变成“嘲讽”或者“共舞”指令，导致投影们再次群魔乱舞。
偶尔有那么一两次，误打误撞，似乎真的起到了一点效果。比如有一次，他竟然让一小队弩兵投影成功地、极其缓慢地……完成了收弩入鞘的动作（虽然动作卡顿得像ppt放映）。
李文对此如获至宝，兴奋地称之为“历史性的零点一毫米进步”！并连夜修改了他的“林渊牌人形自走干扰器驯化方案V3.1”。
林渊觉得，李顾问可能对他的期望值有那么一点点偏差。
这天下午，又是一场筋疲力尽的模拟训练后，林渊瘫在休息区的椅子上，目光呆滞地喝着能量饮料。
李文坐在他对面，抱着平板电脑，眉头紧锁地看着今天的训练数据曲线，喃喃自语：“不对啊……理论上，电子信号辅助应该能提高控制精度，为什么稳定性还是这么差？波动大得像是癫痫发作的心电图……难道是因为信号频率和波长与古法则波不匹配？需要进行调制解调？或者……”
他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渊放在桌上的手机。
林渊被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把手机往后挪了挪：“李……李顾问，你又想干嘛？我警告你啊，它再烫下去就可以煎鸡蛋了！”
“不不不，我在想一个更根本的问题。”李文眼神发亮，“现代电子信号是标准的数字信号，方波，跳变剧烈。而上古法则波动，更接近一种复杂的、蕴含‘意’的模拟信号。两者底层逻辑不同，直接转换就像用摩斯密码翻译甲骨文，失真率自然高得离谱。”
林渊听得半懂不懂：“所以……？”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翻译器’！一个能理解双方‘语言’的中间层！”李文越说越兴奋，“一个能够将冰冷的电子指令，转化为能被古法则理解的、带有‘情绪’、‘意志’甚至‘文化背景’的灵波信号的特殊接口！”
林渊突然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每次李顾问露出这种表情，就意味着他的倒霉时刻要来了。
“而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比流行文化的产物——比如大型多人在线战术竞技游戏（mobA）——更能汇聚现代人的‘情绪’、‘意志’和‘团队协作精神’呢？！”李文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林渊手里的饮料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游……游戏？！李顾问你冷静点！这太离谱了！”他想起自己那天荒诞的念头，吓得魂飞魄散。
“离谱？科学探索就是要敢于打破常规！”李文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构想中，“《王者荣耀》！就决定是它了！它的对战机制、信号指令、团队配合模式，简直就是现代版的微型军阵推演！而且用户基数庞大，汇聚的集体意识能量虽然微弱杂乱，但或许正好能作为一种‘缓冲剂’和‘翻译层’！”
“不行！绝对不行！”林渊跳起来就想跑，“那是游戏！跟我肚子里的老古董战魂不兼容！会出大事的！”
“试试嘛！就试一次！”李文两眼放光，仿佛看到了新大陆，“小规模，低强度，我们就模拟一个小队，5V5！用游戏内的信号指令系统作为输入，看看经过你的灵波转译，那些投影会有什么反应！这可能是解决你控制问题的关键突破口！”
“这是作死！是打开潘多拉魔盒！”林渊死死抱住椅子，不肯就范。
“哦？是吗？”李文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那看来某人的毕业论文开题报告，我只能如实签署‘建议延期’的意见了。听说吴教授最近火气很大啊……”
林渊：“！！！”
杀人诛心！
半小时后，林渊面如死灰地站在了经过特殊改装的高阶模拟舱内。他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王者荣耀》的游戏界面，已经连接上了模拟舱的控制系统。
李文和夏弥在外面严阵以待。夏弥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里透着一丝明显的“你们俩脑子是不是有问题”的质疑。
“放心，林同学！”李文通过通讯器给他打气（更像是催命），“我们已经限制了能量输出，模拟范围也缩小到最低。你就当打一把人机练习赛！选个坦克！抗揍！”
林渊欲哭无泪，颤抖着手指点下了“开始匹配”。
熟悉的游戏音乐响起（虽然被模拟舱过滤得有些失真）。
进入选择界面。林渊看着一个个英雄头像，感觉哪个都像催命符。最后，他硬着头皮选了个看起来最厚实的——项羽（西部大镖客皮肤版，至少看起来喜庆点）。
“敌军还有五秒到达战场！”
游戏开始。
模拟舱内，全息投影生成了一条缩略版的王者峡谷，以及另外九个行为模式简单的AI英雄投影。
林渊操控着他的项羽，笨拙地走向上路。他体内的“老秦热流”似乎对这场面有点茫然，暂时还算安稳。
“好，现在，尝试发送一个游戏内的快捷消息！”李文指示道。
林渊深吸一口气，点下了“请求集合！”的按钮。
项羽的投影头顶冒出一个小旗子标志。
几乎同时！
嗡！
一股奇异的、混杂着游戏电子音效和某种古老号角声的灵波，以林渊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他上路的那个小兵投影和AI队友投影，身体猛地一僵！
下一秒，它们突然放弃了原本的行进路线，猛地朝着林渊的项羽投影靠拢！动作不再是AI的机械模式，而是带上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略显僵硬的“整齐划一”？甚至隐约有那么一丝秦军小队集结的雏形？！
更让人掉下巴的是，对面AI控制的敌方英雄和小兵，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干扰，行动出现了一瞬间的迟滞！
监控室外，李文猛地扑到屏幕前，眼睛瞪得溜圆：“有反应！真的有反应！游戏指令被转译成了某种带有‘集结’意味的灵波信号！虽然转化效率低得可怜，大部分能量都浪费成了光污染和噪音，但起效了！”
夏弥也微微蹙眉，看着里面那略显诡异的一幕。
林渊自己也傻眼了，下意识地又点了一个“进攻敌方防御塔！”的信号。
呜——！
又是一股古怪的灵波扫过！
他身边的小兵和AI队友，像是被上了发条一样，嗷嗷叫着（虽然是电子杂音）就朝着对面的防御塔冲了过去！步伐甚至有点……悲壮？
“停！停！撤回来！经济差距太大！这是送死！”林渊赶紧大喊，手忙脚乱地操作项羽后撤。
混乱中，他不小心滑动了一下地图视角。
就这么一个细微的操作！
模拟舱内的全息投影猛地一阵剧烈闪烁！
仿佛视角切换一般，那些原本只盯着眼前“战局”的投影们，突然“看”到了更广阔的“战场”！
林渊体内那一直还算“安分”的【赳赳老秦】法则碎片，像是被这一下彻底点燃了！
一股远比之前庞大、精纯、充斥着真正古老战阵杀伐意志的灵波，轰然爆发！瞬间压过了游戏信号转译产生的杂乱波动！
“大风！大风！大风！”
冰冷的、带着金属颤音的古老战号，并非通过扬声器，而是直接在所有人心底响起！
模拟舱内，所有投影——无论是小兵、AI英雄，甚至包括林渊操控的项羽——动作瞬间一变！
所有的滑稽、卡顿、电子感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高效的、令人窒息的同步率！
十个投影，不分敌我，瞬间停止互相攻击，如同一个整体般，猛然转向，面朝同一个方向（并非游戏目标点）！
踏步！举戟！弩手上弦！
一个微小却无比森严的古代军阵，在这充满现代游戏感的峡谷中，骤然成型！
恐怖的杀伐之气几乎要透出模拟舱！
“警告！能量水平急剧攀升！超过安全阈值200%！” “警告！检测到高纯度先秦战魂法则波动！活性远超记录！” “警告！模拟系统过载！投影行为逻辑崩溃！”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控制室！
“中断连接！快！”夏弥厉声喝道。
李文手忙脚乱地切断所有连接。
模拟舱内光影瞬间消失，所有投影湮灭。
林渊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脸色苍白，大汗淋漓，手里的手机烫得能烙饼。
舱内一片死寂，只有应急灯在闪烁。
控制室里，李文看着屏幕上最后定格的那一瞬间——十个投影组成的那个冰冷森严的小型军阵，以及数据流中那个一闪而过的、异常庞大古老的虚影反馈，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
“不止是转译……不只是转译！”他声音发颤，“是唤醒！是共鸣！游戏指令只是一个引子，真正被唤醒的是更深层的……某个沉睡的战争意识碎片？！是杀神？是武安君？还是……”
他猛地看向惊魂未定的林渊，眼神火热得像是在看稀世珍宝。
“林同学！你立功了！你找到了一个可能沟通真正上古战魂意识的……奇葩接口！”
林渊喘着粗气，看着外面两个“疯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这学是没法上了。
这要是让导师知道，他的毕业论文数据是打《王者荣耀》跟白起开黑得来的……
吴教授可能会直接清理门户吧？
（第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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