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爷那句“比光疙瘩还要沉”的哭腔预警,像是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林渊刚刚因“阴兵可编程”而产生的兴奋小火苗。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战场中央。
只见那片被“光辉统领”降临又湮灭过的区域,规则构成的地面不再是水波荡漾,而是如同烧开的沥青,剧烈地翻滚、凸起!一股难以形容的厚重感扑面而来,那不是物理上的重量,而是某种……沉淀了无数岁月,承载了万千兴衰的“历史”的重量!苍茫、古老,甚至带着一丝悲凉。
“戒备!全军戒备!”千夫长李信嘶声怒吼,刚刚放松下来的秦锐士们瞬间煞气再起,长戟如林,对准了那不断隆起的“土包”。汉兵们在李敢的指挥下,战歌煞气的节奏也变得低沉而充满警惕,不再是之前的摇滚风,更像是祭祀时的古老吟唱。
饕餮也顾不上它的“食材仓库”了,黑暗能量丝线紧张地蜷缩起来,发出不安的呜咽:“呜……(这味道……不好吃……硌牙……还、还塞牙缝……)”
夏弥手指在分析仪上飞快滑动,眉头紧锁:“能量读数混乱且庞大……混杂了土属性规则、金属性规则,还有……一种极其古老的祭祀愿力?无法解析其具体形态和意图!”
蒙毅操控机甲挡在林渊身前,合金手臂上的能量炮开始充能,发出低沉的嗡鸣:“老板,要不俺先给它来一炮探探路?”
“别轻举妄动!”林渊赶紧制止。开玩笑,杀神导师刚走,这地底下冒出来的玩意儿,天知道又是什么级别的“异物”或者……“本土特产”?万一是友军呢?(虽然看这出场动静不太像)
在众人紧张万分的注视下,那隆起的“土包”终于达到了顶点。
“轰隆——”
并非爆炸,而是一种沉闷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撕裂声。规则地面如同蛋壳般破碎,一个庞然大物,缓缓从地脉深处“浮”了上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颜色。一种经历了岁月洗礼,沉淀出幽绿与暗金交织的、独属于青铜的色彩。
然后是形状。
那是一只……鼎?
一只巨大无比,三足两耳,造型古朴雄浑的青铜方鼎!
鼎身布满了斑驳的铜锈,但依旧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繁复神秘的纹饰——并非是常见的饕餮纹或云雷纹,而是一些更加古老、更加抽象的图案,像是星辰的轨迹,又像是某种从未见过的巨兽图腾,透着一股子蛮荒的气息。
鼎足深深地扎在破碎的规则地面中,鼎口高出众人许多,散发着镇压一切的沉重威压。它就这么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自开天辟地以来,它就应该在那里。
没有攻击性,没有敌意,只有一种亘古的沉默与厚重。
“这……这是啥?”蒙毅的机甲脑袋仰到最大角度,看着这比他整个机甲还要高大数倍的青铜巨物,“谁家煮肉用的锅……这么大?”
“休得胡言!”书生鬼激动得差点把手中的光笔捏碎,他飘到青铜鼎前,仰望着鼎身的纹路,声音都在颤抖,“此乃……礼器!国之重器!观其形制,嗅其古韵,远比周鼎更为古老!莫非……是夏鼎?亦或是……更早?”
土地爷趴在地上,用脸贴着地面,仔细感应了片刻,带着哭腔道:“管理员大人……这、这东西……好像不是活的……但它……它把这片地脉给……‘坐实’了!咱们回骊山的路,好像……更稳了?”
林渊也懵了。
他预想了无数种可能,可能是更强大的邪神爪牙,可能是另一波“光辉守卫”,甚至可能是某个沉睡的古神……但他万万没想到,从地脉里“快递”上来的,居然是一口看起来能煮下整个军团的青铜大鼎?
这玩意儿……能算“神通”吗?怎么捡?让饕餮啃一口试试?
他小心翼翼地,尝试着运转体内那微薄的“灵脉拾荒者”灵力,探向那青铜巨鼎。
就在他的灵力触碰到鼎身的一刹那——
“嗡……”
一声低沉悠扬的嗡鸣,自鼎身内部响起,仿佛沉睡了万古的钟声被轻轻敲响。
鼎身上那些抽象的纹路,骤然亮起了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光芒。一股浩瀚而杂乱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林渊那丝微弱的灵力连接,汹涌地冲入了他的脑海!
“祭……天……”
“狩……山河……”
“铸……九鼎……镇……”
“龙……气……散……”
“契……约……断……”
无数破碎的画面、古老的声音、残缺的意念,在他脑中疯狂闪现又湮灭。他看到了先民在祭祀,看到了山河在变迁,看到了九尊巨鼎的虚影镇守四方,又看到龙形的地脉之气溃散,某种维系天地的古老契约断裂……
信息量太大,太杂,太破碎!
林渊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塞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洗衣机,里面还混杂了石头和钉子。
“管理员阁下!”夏弥第一个发现他的异常,立刻切断了他与分析仪的连接(他的灵力也同时被震开),扶住了他摇晃的身体。
“老板!你咋了?”蒙毅也紧张地凑过来。
林渊晃了晃嗡嗡作响的脑袋,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心有余季地看着那尊再次恢复沉默的青铜巨鼎。
“这玩意儿……是个硬盘……还是个被摔坏了的、存了几万年的老硬盘!”他喘着气说道,“里面的信息乱七八糟,差点把我cpU干烧了!”
他虽然没能完全解读那些信息,但有几个关键词,他却听得清清楚楚。
九鼎!
龙气散!
契约断!
这似乎……触及到了“末法时代”来临的某种根源?
难道这尊鼎,是某个远古时期的“记录仪”,记载了天地剧变的片段?
“管理员阁下,您没事吧?”千夫长李信关切地问道。
“无妨。”林渊摆摆手,目光灼灼地盯着青铜鼎,“看来,咱们捡到宝了……虽然这宝,有点扎手。”
他围着青铜鼎转了一圈,尝试用手触摸。冰凉的触感,厚重的质感,除了那浩瀚的历史沉淀感,并没有其他异常。刚才的信息洪流,似乎需要特定的灵力引动才会爆发。
“书生鬼,你能看懂这上面的纹路吗?”林渊问道。
书生鬼皱着眉头,仔细辨认了许久,最终摇了摇头:“惭愧,小生只能辨认出少许与星象、祭祀相关的象征,其核心意涵,晦涩难懂,远超小生所学。此鼎所承载的‘理’,与后世迥异。”
连这位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鬼都看不懂?
林渊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这东西,杀神白起知道吗?他刚才出手,是不是也感应到了这地底下的东西?他那句“消化此次加餐”,是不是也包括了这尊鼎?
信息太少,无法判断。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尊鼎,绝对是个了不得的东西!甚至可能比那些“光辉守卫”和邪神仆从加起来都有价值!
“饕餮!”林渊喊道。
“呜?(在!)”饕餮小心翼翼地凑过来,黑暗能量丝线试探性地碰了碰鼎足,立刻缩了回来,“呜……!(硬!不好吃!没味道!)”
“没让你吃!”林渊没好气地道,“试试看,能不能把它……搬回咱们骊山老家?”
把这公吨计算的青铜巨鼎,通过规则层面搬回去?
饕餮的黑暗能量丝线瞬间僵直了,整个兽(能量体)都透出一股“臣妾做不到啊”的绝望。
“呜嗷嗷……!(管理员阁下……这、这东西……太‘沉’了!不是重量的沉,是规则的‘沉’!它好像……和这片大地……长在一起了!俺……俺搬不动!)”
连饕餮都搬不动?
林渊有些傻眼。难道要把这宝贝留在这里?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的夏弥,忽然开口,她的目光落在了鼎耳与鼎身连接处,一个极其不起眼的、仿佛天然形成的纹路凹陷上。
“林渊,你看那里。”
林渊顺着她的指引看去,那凹陷的纹路,像是一个残缺的……鸟形?或者说,是一个抽象的,展翅的凤凰轮廓?
他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胸口(虽然啥也没有),又看向夏弥。
夏弥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脖颈上那条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个小巧精致的、由未知金属打造的星图盘,但在星图盘的边缘,似乎也有一个类似的、极其微小的凤凰展翅的暗纹。
两者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遥远的……呼应?
“看来,”林渊深吸一口气,感觉事情越来越有趣了,“想打开这个‘青铜盲盒’,光靠蛮力不行,可能还得找对‘钥匙’。”
他当机立断:“蒙毅,记录此地的空间坐标!土地爷,标记此地脉节点!”
“书生鬼,尽可能拓印鼎身纹路!”
“饕餮,在附近布置几个隐蔽的警戒和能量信标!”
“我们先撤回骊山!消化战利品,从长计议!”
这尊突然出现的青铜巨鼎,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暂时无法带走,也无法解开。但它的出现,无疑为林渊的“末法巡狩”之路,指明了一个更加古老、更加接近本源的方向。
就在林渊下达撤退命令,众人开始忙碌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尊沉默的青铜巨鼎鼎身内部,靠近底部的位置,一道极其细微的、几乎与铜锈融为一体的刻痕,微微闪烁了一下。
那刻痕的形状,像是一只……被锁链束缚的、沉睡的羊。
而远在骊山网络核心,那片被血色杀意笼罩的“白起角斗场”深处,那道沉寂的血色投影,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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