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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噬运初显，枭影夜来
自那日意念一动，让老宦官当众出丑后，李璟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窥探的目光中，少了几分赤裸的恶意，多了几分惊疑与审视。
他依旧沉默，依旧排在领食队伍的最末。
但那份死气沉沉的顺从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静谧。如同深潭，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汹涌。
老宦官再不敢刻意克扣他的饭食，虽仍无好脸色，动作却规矩了许多。那日手腕莫名的酸麻和李璟那双幽深的眼睛，在他心里种下了一根刺。
李璟乐得清静。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窃运天玺】和自身初生气感的探索中。
几日下来，他确认了几件事。
首先，他与大胤国运之间那根无形的“窃运之线”始终存在，无时无刻不在从那煌煌国运中，剥离出极其微末的一丝丝，汇入他丹田那缕气流中。这过程缓慢，却胜在持续不断，如同细水长流，让他的气感在稳步壮大。
其次，他尝试将意念集中在永巷内其他囚犯身上。
在他的“气运视野”中，这些囚犯大多头顶灰黑死气，气息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他选中了一个平日里最为欺软怕硬、曾多次抢夺原身食物的壮硕囚犯。
李璟集中精神，意念如同触手，借助体内那缕诡谲气流，尝试“触碰”那囚犯头顶微弱的灰黑气运。
起初并无反应。
但他没有放弃，回想着窃取父皇丹煞反噬时的那种感觉——并非强行夺取，更像是一种“引导”与“截流”。
一次，两次……
终于，在某个瞬间，他感到指尖微微一凉，仿佛捻住了一根冰冷的丝线。紧接着，那壮硕囚犯头顶的灰黑气运，肉眼难辨地黯淡了一丝，而一缕比发丝还要细微的灰气，竟真的被剥离出来，透过虚空，融入李璟的指尖，汇入丹田。
“呃……”
那壮硕囚犯正靠着墙根打盹，猛地打了个寒颤，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觉得浑身莫名发软，心里没来由地涌起一阵更深沉的绝望，仿佛连最后一点支撑下去的气力都被抽走了。他嘟囔了一句晦气，又昏沉地睡去。
而李璟丹田内那缕气流，却猛地壮大了一圈！虽然依旧微弱，但带来的温暖与力量感，远超从国运中窃取的那一丝！
“成功了！”李璟心头狂跳。
他强压下激动，仔细体会。
吞噬这囚犯的灰黑气运，带来的能量更为直接、阴冷，但也更为“滋补”。这气运中蕴含的是此人的生机、精力，乃至残存的命运之力！
“窃运……果真霸道！不仅窃物，更是窃命！”李璟眼中幽光闪烁。
他明了，这“窃运天玺”赋予他的，是一条掠夺万物以奉自身的魔道！一条注定孤寂而血腥的诡道！
但他别无选择。
在这吃人的世界，在这绝望的永巷，仁慈与道德是催命符，唯有力量，才是唯一的真理。
他开始更加小心地尝试。
不再局限于那个壮硕囚犯，而是轮流选择不同的目标。他发现，气运越强、生机越旺者，能窃取到的“养料”越多，但也越容易引起对方警觉。而像永巷这些半死不活的囚犯，窃取起来最为安全，只是收益甚微。
他还尝试将气流运转至双眼。
霎时间，他眼中的世界变得更加“清晰”。不仅能看清气运的色泽强弱，甚至能隐约看到一些气运的“形态”与“流向”。那老宦官头顶的白色气运中夹杂着几缕谄媚的粉气与污浊的黑线，预示着其小人得志又心怀鬼胎的本质。
就在李璟沉浸于这种掌控力量、窥探命运的快感中时，变故发生了。
这夜，月黑风高，永巷内的寒风呜咽如鬼哭。
李璟正盘膝坐在角落，默默引导着体内那已壮大到小指粗细的诡谲气流，冲刷着干涸的经脉。
突然——
一阵极其轻微，却与永巷死寂氛围格格不入的衣袂破风声，从高墙之上传来！
李璟猛地睁开双眼，气运灌注双目，向上望去。
只见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掠过墙头，悄无声息地落入永巷之中！那黑影动作迅捷而警惕，落地后立刻隐入阴影，气息收敛得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在他的“气运视野”中，此人头顶赫然凝聚着一团浓烈的赤红之气！这赤红并非官员的朱红，而是带着血与火的煞气，以及一种不屈的桀骜！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孤狼，獠牙毕露。
“高手！而且是见过血、背负着极重煞气的高手！”李璟心中一凛。
这绝非宫中侍卫，侍卫的气运多是制式的淡金或白色，带着规矩与束缚。此人的气运，充满了野性与危险。
那黑影似乎在寻找什么，目光如电，扫过一个个蜷缩在角落的囚犯，最终，落在了靠里一些、一个独自蜷缩的身影上。
李璟记得那人，是个几个月前被关进来的中年汉子，沉默寡言，身上带着伤，但眼神偶尔闪过的精光显示他并非普通人。
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包裹，似乎想塞给那人。
就在此时——
“哗啦！”
永巷入口处突然火光大亮！杂乱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骤然响起！
“搜！刺客定然潜入永巷，欲与其同党接头！一个角落也不许放过！”一个尖厉的声音高声叫道，正是那日被李璟暗中教训过的老宦官，此刻他跟在几名禁军士兵身后，脸上带着谄媚又兴奋的神色，显然是想借此立功。
火光瞬间照亮了大半个永巷，也照亮了那刚刚接过包裹的黑影！
暴露了！
黑影反应极快，反手拔出腰间短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就要拼命。
李璟瞳孔微缩。
电光火石之间，他看清了那黑影的脸——一张饱经风霜、棱角分明年轻面孔，不会超过二十五岁，眉宇间带着一股化不开的戾气与悲愤。
更重要的是，李璟“看”到，此人头顶那赤红气运之中，竟隐隐缠绕着一道极其黯淡、几乎要断裂的金色丝线！
“将星之气？”一个念头闪过李璟脑海。
虽黯淡将熄，但确是将星之兆！此人绝非普通刺客或罪犯！
禁军士兵已经持刀围了上来，杀气腾腾。
那年轻刺客（姑且称之为刺客）握紧短刃，准备做困兽之斗。
李璟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这是一个危机，也是一个……机会！
一个检验自身力量，一个可能收服第一个真正“班底”的机会！
他体内的诡谲气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
他死死盯住那为首的禁军小队长。
在小队长的头顶，是一片驳杂的淡红色气运，其中夹杂着几缕代表杀伐的黑气。
就是现在！
李璟意念集中，体内气流狂涌，不再是之前试探性的触碰，而是如同一条无形的毒蛇，猛地噬咬而去！
【窃运发动：目标-禁军队长。】
【窃取物：临敌之锐气与三分胆魄！】
“呃！”
那正欲下令擒杀的小队长，突然觉得心头一空，一股莫名的怯意毫无征兆地涌上心头，仿佛眼前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择人而噬的凶兽。他举起的刀微微一滞，到嘴边的命令也卡了一下。
就是这刹那的迟疑！
“嗖！”
破空声响起！
并非来自那年轻刺客，而是来自李璟的方向！
一枚不起眼的小石子，裹挟着李璟全力催动的那缕诡谲气流，精准地打在永巷深处一盏悬挂的、本已摇摇欲坠的旧宫灯上！
“哐当！”
宫灯坠落，砸在地上，灯油溅出，瞬间引燃了旁边堆放的些许杂物！
火势不大，却足够突然，足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边！”
“小心火！”
禁军一阵骚动，注意力被分散。
那年轻刺客也是愣了一瞬，但他反应极快，虽不知何人相助，却立刻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身形如电，不再硬拼，而是猛地向火光亮起的反方向——永巷更深处、阴影更浓的地方窜去！
“混账！追！别让他跑了！”禁军队长回过神来，又惊又怒，连忙带人追去，现场一片混乱。
老宦官吓得尖叫，躲到士兵身后。
没有人注意到，在永巷最阴暗的角落里，那个被视为蝼蚁的七皇子李璟，缓缓收回了弹出的手指。
他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方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这些时日积蓄的大部分力量。
但他幽深的眼眸中，却跳动着比那刚刚燃起的火焰更加灼热的光芒。
他看着那年轻刺客消失的方向，看着那团桀骜的赤红气运隐入黑暗。
“枭雄之姿，落难之犬……”
李璟低声自语，嘴角那抹诡异的弧度再次扬起。
“下一次见面，你当以何物，报我今日救命之恩？”
永巷的夜，因这一把意外之火与一场未遂的追捕，而显得格外喧嚣与漫长。
但在这喧嚣之下，一条潜龙，已悄然布下了他的第一枚棋子。
（第一卷，第3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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