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联酋航空A380的头等舱，更像是一个个独立的空中包厢。
李承风和张露的座位是相邻的两个，中间隔着可以升降的挡板。一上飞机，李承风便示意张露将挡板降下，方便两人交流。
宽大的真皮座椅，私密的个人空间，香槟和鱼子酱，穿着精致制服的空姐提供着无微不至的服务。
张露还是第一次乘坐如此奢华的航班，但她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局促和好奇。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候着李承风的指示。
“把笔记本打开。”李承风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张露答应一声，立刻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开机。
“这次谈判，对方的首席代表是汉斯·施密特，这个人你研究过了，有什么看法？”李承风靠在座椅上，双腿交叠，姿态放松，但提出的问题却很犀利。
这是对她的考验。
张露深吸一口气，开始汇报自己这几天的研究成果：“汉斯·施密特，五十四岁，德国慕尼黑工业大学的工程学博士，典型的德国技术专家出身。性格严谨、刻板，注重数据和逻辑，对商业谈判的技巧并不擅长。他的软肋在于，‘wasser-Rein’公司的‘超临界水氧化技术’虽然领先，但腐蚀问题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他比我们更急于找到解决方案，因为这关系到他整个职业生涯的声誉。”
李承风听着，没有打断她。
张露继续说道：“所以，我认为在谈判中，我们应该牢牢抓住技术优势，在核心的专利授权和利润分成上，不必做过多让步。但可以在一些非核心的条款，比如品牌使用、市场推广等方面，给予对方一些甜头，满足他作为技术专家的虚荣心。”
“不错。”等她说完，李承风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张露露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流。这比任何物质奖励都更能让她感到满足。
“思路是对的，但还不够。”李承风话锋一转，“你只看到了谈判桌上的博弈，却没看到谈判桌下的人心。汉斯·施密特是技术专家，但他同样是个男人。一个五十四岁，事业有成，但家庭生活据说并不美满的男人。”
张露愣住了，她不明白李承风为什么会突然提到这些。
李承风看着她迷茫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记住，任何谈判，归根结底都是跟‘人’在谈。只要是人，就有弱点，有欲望。技术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有时候，一杯恰到好处的威士忌，或者一个不经意的微笑，比一百页的ppt更有用。”
这番话，为张露会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她以前只知道埋头研究数据和资料，却从未想过，商业博弈的背后，还隐藏着如此复杂的人性算计。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明明在说着近乎无耻的权谋之术，但那份从容和自信，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李承风已经将一份文件递了过来：“把这份技术授权的补充协议再看一遍，特别是关于专利交叉授权的部分，我要你把每一个字都背下来。”
“是。”张露回过神，连忙接过文件，专注地看了起来。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然后猛地加速，巨大的推背感传来，机身微微一震，便冲上了云霄。
窗外的城市，在视野中迅速缩小，最后变成一片璀璨的光海。
就在飞机进入平流层，乘客们都放松下来的时候，头等舱的舱门忽然被再次打开。
一道靓丽的身影，踩着高跟鞋，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剪裁精良的卡其色风衣，腰带随意地系着，勾勒出纤细的腰肢。脸上架着一副超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挺翘的鼻梁和线条优美的红唇，却依旧散发着惊人的魅力。
是秦雅。
李承风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他猜到秦雅会有后手，却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竟然直接追到了飞机上。
有意思，这匹烈马，比他想象的还要野。
秦雅仿佛没有看到李承风一般，径直走到了他对面的一个空位上坐下。直到飞机完全平稳，她才摘下墨镜，露出了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她看向李承风，嘴角勾起一抹慵懒而又挑衅的笑容。
“好巧啊，李董。”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李承风和张露的耳朵里，“你也去法兰克福？”
张露彻底惊呆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在江城，坐镇那两个百亿项目吗？
李承风的脸上却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秦雅，淡淡地说道：“是不巧，我猜到你会来。”
秦雅的笑容一僵。
她原本以为自己的突然出现，会给李承风一个“惊喜”，让他看到自己的手腕和决心，没想到，一切竟然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蓄力已久的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让她感到一阵无力。
“既然知道我要来，怎么不帮我把旁边的位置留好？”秦雅很快调整好情绪，语气里带着一丝嗔怪，目光却瞟向了李承风身边的张露。
那目光，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李承风哪里会看不出她的心思，他轻笑一声，没有回答，而是按下了呼叫铃。
一名漂亮的空姐很快走了过来，躬身问道：“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李承风指了指对面的秦雅，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一个空位（头等舱的布局是一个座位带一个宽大的边几和空间，有时旁边会有个伴侣座），用流利的英文说道：“这位是我的cEo，我们有一些紧急的工作需要在飞机上讨论，可以麻烦你帮她换到这个位置来吗？”
空姐看了一眼秦雅，又看了一眼李承风，脸上露出了职业的微笑：“当然可以，先生。”
秦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她站起身，拎起自己的爱马仕手袋，迈着优雅的步伐，在张露呆滞的目光中，施施然地坐到了李承风的身边。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讨论’一下工作了，董事长。”她凑到李承风耳边，吐气如兰，声音里充满了得意。
一场云端之上的无声战争，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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