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腹地,天辰山脉以东。
一支遮天蔽日的庞大舰队,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碾过天穹。
旗舰【破军号】的船头,叶尘负手而立,神情平静。他的身后,是秦语妍、风清月,以及天庭与武神殿的一众核心高层。
这支庞大的“迎亲”队伍,已经离开天辰山脉三日。
三日来,所过之处,万籁俱寂。没有任何势力,敢于靠近这支凝聚了天庭与武神殿全部精锐的无敌之师。
然而,就在第四日的清晨,数道来自东州方向的、燃烧着本源的紧急军情,如同最凄厉的警报,接二连三地,传到了旗舰之上。
当那道来自神霄圣地的、灭绝人性的“神谕”,以及东州全境被三大圣地联手封锁的消息,传遍整支舰队时,一种压抑的、恐慌的气氛,开始不受控制地蔓延。
“什么?柳元帅和东征集团军,被彻底困死在东州了?!”
“三大圣地联手封锁……神霄圣主还要用灭世大阵炼化整个东州……这……这怎么可能?!”
“我们……我们是不是该回去救援?柳元帅和十几万兄弟还在那里!”
议论声,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逐渐演变成了巨大的声浪。
尤其是那些出身于武神殿的将士,他们与柳曦瑶和云长老,有着更深的袍泽之情。此刻得知他们陷入绝境,一个个群情激奋,甚至有人直接跪地,向旗舰的方向请命,请求回援东州。
“肃静!”
李玄机一步踏出,圣王境的威压轰然释放,暂时压下了骚动。但他转过头,看向叶尘的背影,脸上也充满了忧虑与焦急。
“帝主……神霄圣地此举,歹毒至极!他们这是要断我天庭一臂,再将我们彻底孤立!我们若不回援,柳元帅他们……”
“回援?”
“然后呢?我们全军折返,耗费数月,付出惨重代价,冲破三大圣地的封锁。然后,再面对以逸待劳、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的神霄圣地?”
“到那时,我们军心已疲,锐气已失。而神无月,只需要站在神国之上,微笑着,看着我们这群疲惫不堪的败犬,一头撞死在她的剑下。”
他环视着下方那一张张或焦急、或愤怒、或恐惧的脸,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在想袍泽之情,在想十几万将士的性命。”
“但我告诉你们,战争,从来都不是妇人之仁!”
“柳曦瑶,是我的元帅。她的职责,就是为我的大军,扫清前路,或者……守住后方。哪怕代价,是她的命,是她麾下所有人的命!”
“而我,是天庭之主!我的职责,就是带领你们,摧毁我们面前最强大、最核心的敌人!哪怕这意味着,我要亲手,将我天庭的半壁江山,作为诱饵,扔进绞肉机!”
“这是一场赌局。”
叶尘的声音,陡然变得宏大,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帝王威严!
“我,赌柳曦瑶和东征军,能为我,拖住那三座圣地!”
“我,更赌我自己,能在这座囚笼彻底合拢之前,将那所谓的神霄圣地,连根拔起!”
“此战,不胜,则亡。”
“你们,可愿随我……赌上这一局?!”
他的话,没有安抚,没有解释,只有最冰冷、最残酷的现实,和最疯狂、最豪迈的抉择!
整个舰队,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叶尘这番话里所蕴含的、那种将天地都当做棋盘、将亿万生灵的性命都当做筹码的帝王气魄,所深深震撼!
就在此时,舰队的前方,出现了一片广袤的、覆盖了数万里的“星辰碎片带”。
那是上古大战遗留下来的空间裂隙,无数破碎的星辰与陨石,在空间乱流的裹挟下,形成了一片天然的、连圣人王强者都不敢轻易闯入的死亡绝地。
这也是通往神霄圣地,最后一道天然屏障。
“报——!帝主,前方星辰碎片带,空间乱流极其狂暴,舰队若要绕行,至少需要……二十日!”一名负责导航的舰长,颤声汇报道。
二十日?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他们等不起二十日!
然而,叶尘看着那片狂暴的死亡绝地,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二十日?”
“太久了。”
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他向前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了庞大的舰队之前,独自一人,面对着那片足以撕碎圣王之躯的星辰风暴。
他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今日,我便让你们看看,你们追随的,到底是怎样一位帝王。”
“也让这诸天万界看一看,我天庭的征途之上,没有什么,是不可逾越的屏障!”
“混沌神磨!”
叶尘轻喝一声。
他那只看似平平无奇的手掌之上,一道道灰蒙蒙的混沌气流,喷涌而出!
这些混沌气流,在虚空中,迅速凝聚、盘旋,化作了一上一下、两扇直径超过万丈的、由最纯粹的混沌法则构成的巨大磨盘!
磨盘转动,发出“轰隆隆”的、仿佛要将大道都碾碎的沉重声响!
一股能将万物都归于虚无的恐怖吸力,从那两扇磨盘的中央,轰然爆发!
前方那片狂暴的星辰碎片带,开始剧烈地扭曲、变形!
无数直径超过千丈的巨大陨石,连同那足以撕裂空间的空间乱流,不受控制地,被吸入了那巨大的混沌磨盘之中!
那些坚硬无比的星辰碎片,在进入磨盘的瞬间,便被轻易地碾成了最精纯的、肉眼无法看见的本源粒子,然后,被叶尘的混沌圣体,尽数吸收!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
那片横亘在舰队之前、让圣王都为之却步的死亡绝地,就这么……消失了。
它被那尊恐怖的混沌磨盘,彻彻底底地,“吃”掉了!
天地间,一片坦途。
叶尘收起神通,缓缓转身,他看着舰队之上,那数十万张早已呆若木鸡的脸,声音平静。
“现在,还有谁,想掉头吗?”
“噗通!”
李玄机第一个,双膝跪地,他对着叶尘的身影,用尽全身的力气,狂热地嘶吼道:
“帝主万岁!天威无上!”
“帝主万岁!天威无上!”
数十万将士,齐刷刷地跪倒在甲板之上,他们看向叶尘的目光,已经不再是崇拜,而是……信仰!
……
与此同时,神霄圣地。
那座悬浮于九天之上的神国,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无数的红色绸缎,缠绕着每一座仙宫神殿。无数的喜庆灯笼,高高挂起。
然而,在这片喜庆的红色之下,却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死寂。
神国内,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的弟子。
最高的神殿之中,神无月一袭血色嫁衣,静立于神座之前。
她的面前,悬浮着一张由无尽雷光交织而成的、无比复杂的古老阵图。
那,便是神霄圣主赐下的,【九天神雷灭魔阵】的完整阵图。
“无月。”
神霄圣主那宏大的声音,在殿内回响。
“此阵,乃我神霄圣地第一代祖师,为对抗域外天魔所创,一旦开启,便需以九大灵脉为引,一州生灵为祭,方能发挥其万分之一的威力。”
“但,用来对付区区一个凡人,足够了。”
“你,准备好了吗?”
神无月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伸出纤纤玉手,接过了那张雷光阵图。
“他来了。”她轻声说道。
“他带着一支庞大的军队,来‘迎娶’我了。”
“他以为,这是一场战争。”
神无月的嘴角,勾起一抹绝美,而又冰冷的弧度。
“但他不知道,我为他准备的,并非战场,而是一座……最华丽的,坟墓。”
她拿着阵图,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了神殿。
她走过空无一人的白玉广场,走过挂满红绸的九曲回廊,最终,来到了连接九座浮空神岛的、那座唯一的白玉神桥之上。
她张开双臂,那张雷光阵图,瞬间融入了她的身体!
“轰——!!!!!”
九座巨大的浮空神岛,在这一刻,同时剧烈地震颤起来!
亿万道肉眼可见的、由纯粹的雷霆法则构成的金色阵纹,从九座岛屿的每一个角落,疯狂地亮起!
这些阵纹,以神无月脚下的白玉神桥为核心,迅速地连接、交织,形成了一个覆盖了整片神国天地的、巨大到无法想象的绝世杀阵!
天空,在瞬间暗了下来。
无尽的金色雷云,在神国的上方汇聚,其中,有亿万道金色的雷龙,在咆哮、在翻滚!
一股足以让真神都为之颤抖的、毁灭性的气息,笼罩了整片天地!
两日后。
天庭的庞大舰队,终于抵达了神霄圣地的疆域之外。
叶尘站在旗舰的船头,遥遥望去。
他看到,那片传说中的九天神国,此刻,正被一片无边无际的金色雷云所笼罩。
那诡异的红色装饰,与那灭世的金色雷霆,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无比壮观,又无比恐怖的画面。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座大阵之中,所蕴含的、那股足以将整个东州都从地图上抹去的恐怖力量。
“帝主……”
李玄机等人,看着眼前这如同神迹般的末日景象,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
叶尘的神情,却依旧平静。
他的目光,穿过了那层层叠叠的雷云,落在了那座大阵的核心,那个一袭红衣、风华绝代的女子身上。
他知道,这,就是神无月为他准备的,最后的舞台。
他缓缓抬起手,一个冰冷、不带丝毫情感的命令,传遍了整支舰队。
“全军,止步。”
“此战,非战之罪。”
“——乃我一人,与她一人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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