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敲门声如同冰冷的雨点,敲打在莉娜紧绷的神经上。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苏婉晴的衣袖,眼中满是惊恐。父亲的失踪,神秘的笔记,还有这不合时宜的“安全检查”,一切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父亲触碰了不该触碰的东西,而危险,已经找上门来。
“别怕。”苏婉晴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她握住莉娜冰凉的手,一股温和宁静的意念悄然传递过去,抚平着少女的颤抖。同时,她指尖在虚空中划过几道无形的轨迹,房间内残留的、关于他们三人气息的微弱能量波动,被巧妙地扰乱、弥散,如同水滴融入大海。
林枫没有选择冲突,也无需冲突。他的神念早已锁定了这栋建筑结构图中一个不起眼的维护通道——那是早期建设时留下的,如今已被大多数居民遗忘,入口隐藏在赫尔曼书房一个书架的后方。巴伦·铜须赠送的那枚徽章,上面交错的齿轮与根须图案,在此刻散发出微弱的共鸣,似乎与这座城市某些古老的、未被完全同化的底层结构隐隐呼应。
“这边。”林枫低语,示意苏婉晴和莉娜跟上。他走到书架前,手指在几本厚重的工程手册上按照特定顺序轻轻按压。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机括轻响,书架连同后面的一小片墙壁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黑暗通道,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机油和金属冷却后的味道。
门外,敲门声停顿了片刻,随即传来低沉的交谈和某种仪器扫描的微弱嗡鸣。他们果然不只是来“检查”的。
三人迅速潜入通道,书架在他们身后悄然合拢,严丝合缝,仿佛从未移动过。通道内一片漆黑,但对于林枫和苏婉晴而言,黑暗并非阻碍。林枫指尖跃起一簇稳定的、如同月光般清冷柔和的光团,既不刺眼,也能照亮前路。这是龙魂之力极度凝练的体现,在此界规则下,呈现出最不易被侦测的能量形态。
莉娜看着那团光,眼中再次闪过惊奇,但对父亲的担忧压倒了一切,她紧紧跟着两人,在狭窄而布满灰尘的通道中穿行。
通道曲折向下,与城市主体那些光洁明亮的能量管道和通风系统并行,却又保持着一种独立的、被遗忘的脉络。根据赫尔曼笔记中的草图和林枫对城市能量流向的感知,他们正朝着那个标记为“第七分流管道”的废弃区域靠近。
越往下,周围环境的变化越发明显。规整的金属壁板逐渐被更粗糙、带有铆接痕迹的旧式结构取代,空气中那股陈腐的机油味里,开始混杂进一丝……难以言喻的“陈旧”感,并非物理上的破败,更像是某种能量层面的“枯萎”与“停滞”。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道锈迹斑斑的厚重金属闸门,上面模糊地刻着罗马数字“VII”。闸门并未完全锁死,似乎很久无人问津。林枫用力推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管道中传出老远。
门后的景象,让莉娜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里与安泰利亚上层那种光鲜亮丽的精密感截然不同。巨大的管道如同死去的巨兽血管,纵横交错,管壁上覆盖着厚厚的、失去了活性的能量结晶尘埃,像是灰色的雪。原本应该流淌着淡蓝色能量光流的管道核心,此刻一片漆黑,死寂无声。只有一些残存的、微弱的基础照明符文,在管壁上方间歇性地闪烁着,投下摇曳不定的、如同鬼火般的光晕,更添几分诡异。
然而,最让林枫和苏婉晴在意的,并非是物理上的废弃。
而是那种无处不在的“失谐”感,在这里达到了顶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低频的、持续不断的嗡鸣,那不是机械运转的声音,更像是空间本身在承受某种压力时发出的呻吟。脚下的金属网格地板传来细微的、不规律的震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深处挣扎。
苏婉晴闭上眼,她的星空共鸣体在这里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就像是聆听一首原本和谐的交响乐,此刻却充满了刺耳的音符和混乱的节奏,每一个不和谐的音符都在撕裂着整体的结构。
“能量的‘尸体’……”她轻声说,带着一丝怜悯,“这里的规则被某种东西污染了,扭曲了,然后……被遗弃了。”
林枫蹲下身,手指拂过一根主要管道接口处。在那里,他清晰地感知到了赫尔曼笔记中描述的“异常能量残留”——一种冰冷的、带着强烈排他性的力量痕迹,如同附骨之疽,顽固地侵蚀着管道材质本身蕴含的原始能量特性。这种力量,与之前在门外那两个“委员会成员”身上感知到的同源,但更加浓郁、更加……古老。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龙魂之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深入管道的每一个缝隙,追溯着那异常能量的源头。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远处管道交错形成的一个阴暗角落。在那里,空间的畸变感尤为强烈,甚至肉眼都能看到光线在那里发生了细微的扭曲。
他站起身,缓步走了过去。
靠近之后,才发现那并非单纯的视觉扭曲。在角落的金属壁上,有一个极不显眼的、仿佛自然形成的锈蚀孔洞。但孔洞的边缘异常光滑,更像是被某种力量“溶解”出来的。而从孔洞深处,正丝丝缕缕地渗透出微弱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暗金色能量流,如同恶毒的蛛丝,融入到周围死寂的环境中。
就是这里!异常能量的泄漏点!
林枫伸出手,试图更近距离地感知那暗金色能量流的性质。
就在他的神念即将接触的瞬间——
“呜——!!!!”
一声低沉、痛苦、仿佛来自远古巨兽垂死挣扎的哀嚎,猛地贯穿了三人的意识!这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充满了被束缚、被扭曲、被榨取的无尽痛苦与愤怒!
莉娜惨叫一声,捂住耳朵蹲了下去,脸色煞白。苏婉晴也闷哼一声,周身星光自动浮现,抵御着这直击灵魂的冲击。
林枫身体微微一震,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光。他不仅承受住了这声哀嚎,更是从中捕捉到了无数的信息碎片!
他“看”到了……无尽的黑暗虚空,一枚庞大到无法想象、由无数齿轮和发条构成的“核心”,被无数暗金色的锁链紧紧缠绕、束缚!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安泰利亚这座庞大的城市,以及……城市正下方,一个深不见底的、散发着吞噬一切欲望的黑暗深渊!核心在哀嚎,因为它被强行抽取着力量,同时又被那暗金色的锁链污染、扭曲,走向缓慢而痛苦的崩坏!
这声哀嚎,并非来自别处,正是来自安泰利亚的“心脏”——那座被奉为奇迹的主发条核心!
所谓的“失谐”,所谓的能量异常,其根源,竟是这座城市的动力之源,正在被某种东西……活生生地寄生、吞噬!
而那暗金色的能量,那“镀金天平”所寻找的“钥匙”……恐怕,就是加深这种束缚,或者彻底打开某个通道的关键!
林枫猛地收回神念,脸色凝重。
“我们找到根源了。”他沉声道,声音在这死寂的管道中回荡,“但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安泰利亚并非在平稳运转,它是一座建立在痛苦核心之上的、正在走向毁灭的……空中囚笼。
而那声核心的哀嚎,如同一声警钟,不仅震撼了他们,是否也惊动了……那些隐藏在幕后的“狱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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