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庄园顶楼，冷风如刀，灌入天文台。
程度浑身冰凉，那张横肉丛生的脸上血色褪尽，惨白如纸。
他手在抖，几乎握不住手机，颤声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
“厅长……出大事了！”
电话那头，祁同伟刚结束一场索然无味的应酬，声音里带着酒后的慵懒：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设备……设备里的东西，全没了！”
程度的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
“所有数据，连带备份，都被格式化了！一干二净！”
祁同伟身体一僵，酒意刹那间灰飞烟灭。
“你说什么？！”
那台“矛隼-7”里储存的，是他的命！
不仅有他和赵瑞龙、高小琴密谋构陷侯亮平的完整录音，还有他们谈论如何处理陈海车祸后续的对话。
更重要的，是那些他攥了多年，足以将赵瑞龙一脚踹进地狱的铁证！
那是他向上爬的投名状。
是自保的护身符。
是他用来要挟赵瑞龙，谋求副省长位置的最大底牌！
“怎么可能！谁干的？”祁同伟的声音嘶哑，像一头被拔了獠牙的困兽。
“不知道……”
程度的声音带着哭腔，“日志显示，触发格式化的是一个伪装成‘赤经轴精细校准’的指令。”
“今晚……只有孙连城碰过操作台。”
“孙连城？”
祁同伟愣住了。
那个脑子里只装着宇宙星辰的废物？
他怎么可能知道“矛隼-7”的后门指令？
这套军用级设备，连他自己都要依赖程度这个专家！
“查！给我查！”
祁同伟的咆哮在房间里炸开，“就算把山水庄园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给我查清楚！”
他反手将桌上的杯子狠狠扫到地上。
玻璃碎裂声尖锐刺耳。
疯狂的追查开始了。
然而，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荒谬到可笑的结论。
孙连城，当晚唯一的操作者。
在吴惠芬和高小琴的注视下，他只是为了让视野更清晰，随手按了几个钮。
他甚至连正眼都没瞧过那台伪装精巧的设备。
祁同伟想不通。
他感觉大脑像被一团乱麻死死绞住。
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在无意之间，用神明般的方式，抹除掉所有的罪恶？
一种比愤怒更深沉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拿起电话，拨给了赵瑞龙。
他必须确认，这是不是赵家父子卸磨杀驴的新花样。
电话接通。
祁同伟的声音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瑞龙，你那台宝贝望远镜，是不是该修了？”
赵瑞龙正在会所里左拥右抱，闻言懒洋洋地答道：
“我的东西好得很。怎么，同伟厅长也对天文感兴趣了？”
“里面的东西，没了。”
祁同伟咬着牙，一字一句挤出这句话。
赵瑞龙的笑声戛然而止。
电话两端，是长达十秒的死寂。
那十秒，对祁同伟来说，漫长如一个世纪。
“没了？”
赵瑞龙的声音陡然拔高，满是惊疑。
“一个叫孙连城的副市长，今晚去看了看星星。”
祁同伟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试探。
电话那头，赵瑞龙的呼吸变得粗重。
他先是惊，随即是暴怒，感觉自己被耍了。
但仅仅几秒后，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如火山般从心底喷发！
没了？
那份能把他钉死在耻辱柱上的证据，就这么没了？！
那个姓祁的，再也没有东西可以拿捏他了！
“哈哈……哈哈哈哈！”
赵瑞龙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同伟啊同伟，你千算万算，没算到汉东还有这种高人吧？”
他瞬间就想好了这盆脏水该泼向谁。
他乐得把孙连城塑造成一个神仙。
这既能嘲讽祁同伟的无能，又能给高育良那只老狐狸心里添堵！
“我告诉你，这个孙连城，怕不是什么凡人！”
“人家这是替天行道，敲山震虎！”
“你那点小把戏，在人家眼里，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赵瑞龙的语气充满了幸灾乐祸的调侃。
“你完了，祁同伟。你的底牌，被一位‘宇宙级’的干部，随手给扬了！”
挂断电话，赵瑞龙立刻拨通了高育良的号码。
他要趁热打铁，把这锅“神仙局”的米，彻底煮熟。
……
高育良的书房里，烟雾缭绕。
他已经从吴惠芬那里听说了今晚的一切。
当赵瑞龙那个添油加醋、极尽夸张的电话打来时，高育良彻底被自己的脑补给征服了。
他那颗被权谋浸泡了一生的头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孙连城不是任何派系的人！
懒政学习班的“宇宙课”，是对汉东现有官场生态的蔑视和审判。
交通微循环的“不成熟建议”，是为侯亮平脱困布下的第一颗棋子。
今晚的山水庄园之约，更是一次石破天惊的外科手术式打击！
他根本不是去赴约。
他是去执行任务！
当着自己妻子和高小琴的面，云淡风轻地销毁了祁同伟那颗足以引爆汉东政坛的炸弹。
既斩断了祁同伟不切实际的野心，又狠狠敲打了赵瑞龙背后的赵家。
这是何等的手笔！
何等的魄力！
高育良感到一阵战栗。
他断定，孙连城，就是中央派来清理汉东这盘烂棋的“执剑人”！
他的懒政，他的宇宙，全是伪装！
是保护色！
是最顶级的政治智慧！
……
与此同时，汉东省检察院。
侯亮平确实感到了异样。
赵东来的监控报告很简单，孙连城坐车到山水庄园，上顶楼看了一个小时星星，然后回家，全程无异常。
可怪就怪在，从那天晚上起，祁同伟对他的压力骤然消失。
网络上那些铺天盖地的水军，仿佛一夜之间就地解散，偃旗息鼓。
整个汉东官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侯亮平想不通，但结结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地图上孙连城所在的市委党校，那个在他心中日益高大的形象，又添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
……
而那位引发了汉东官场大地震的“执剑人”，此刻正蹲在懒政学习班的宿舍里。
穿着背心裤衩，唏哩呼噜地扒拉着一碗泡椒牛肉面。
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让他觉得这碗泡面是人间至味。
太险了！
差一点就卷进了天大的麻烦里。
幸亏自己机智，当场兑换了【存在感稀薄体验卡】。
不然今晚能不能囫囵着回来都难说。
他一边吃面，一边心有余悸地打开了系统界面。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在脑中炸响。
【检测到宿主在无意识行为中，摧毁了核心犯罪证据链，间接斩断了多条致命的因果线，成功规避了未来可能发生的灭顶之灾。】
【恭喜宿主！您的咸鱼之道已臻化境！】
【奖励“咸鱼值”：1,000,000点！】
【奖励特殊道具：“因果豁免卡（一次性）”x1（使用后，可免除一次由宿主行为直接导致的灾难性因果反噬）】
【恭喜宿主！咸鱼等级提升至LV6：太极宗师！】
孙连城嘴里的面条“啪嗒”一声掉回碗里，汤汁溅了一脸。
他揉了揉眼睛，死死盯着那串长长的零。
一百万？！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狂喜！
发了！
这下真的发了！
买个顶配天文望远镜都绰绰有余了！
……
省委书记办公室。
沙瑞金听着田国富的秘密汇报。
汇报内容很隐晦，只说山水集团的安防系统当晚出现了“不明技术故障”，导致一些储存在服务器里的“不干净”数据永久性丢失。
沙瑞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脑中串联起另一条信息——孙连城当晚的行踪。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他没有问细节，也不想深究这背后的技术原理。
结果，他很满意。
有些棋盘上的污渍，不必非要用抹布去擦。
一阵风吹走，也是一种干净。
他抬起头，对身边的秘书说：
“这个孙连城同志，要重点关注，大胆使用。”
……
懒政学习班的学习终于要结束了。
结业那天，所有人都顺利通过了“考核”。
李达康亲自到场，他看着孙连城毕恭毕敬交上来的五大本抄写笔记，每一本都是用毛笔工工整整抄写的《人民日报》社论，字迹工整，一丝不苟。
李达康翻开看了看，嘴唇动了动，最终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就在这诡异而平静的气氛中，学习班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秘书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骤变，捂着话筒，快步走到孙连城身边，声音压抑着激动与敬畏。
“孙市长……省委组织部的电话，直接打到这里找您。”
孙连城还在回味着昨晚那碗泡面的滋味，闻言有些发懵。
秘书将话筒递了过来。
孙连城接过电话，只听里面传来一个沉稳而客气的声音：
“是连城同志吗？请您立刻来省委一趟，沙书记和高书记要亲自和您谈话，关于您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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