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诡异地暗了下来,明明是正午时分,天上的日头被遮住了,却阴沉得如同黄昏。厂区里刮起一阵阵阴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垃圾,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来,来了!”算盘声音发颤,死死抓着我的胳膊,“七郎哥,她,她比昨晚凶多了!”
我没说话,冷冷的望着井口冒出的黑气越来越浓,几乎要凝成实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污水味,混杂在一起。
我猛地推开算盘,从包里抓出一把特制的糯米,迅速在井口周围撒了一圈。
“天地清明,秽气分散!”我口中念咒,糯米落地的瞬间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暂时阻住了黑气的蔓延。
但不过片刻,那些糯米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腐烂,迅速化为了一滩黑水。
“没用的!”算盘绝望地喊道,“七郎哥,想想办法呀!她的怨气太重了!”
刘明达早已吓瘫在地,面如死灰,裤裆湿了一片也毫不在意,眼神呆滞,嘴里不住地念叨:“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赵伯踉跄着上前一步,老泪纵横地对着井口喊道:“小娟!收手吧!冤有头债有主,害你的人已经遭了报应,厂长三年前就出车祸死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井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长啸,震得整个厂区都在颤抖。那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痛苦,愤怒与不甘,仿佛要将这二十年来的冤屈一次性宣泄出来。
“她已经失去理智,听不到那些了。”我沉声道,手中的罗盘指针已经彻底失灵,在表盘上疯狂旋转,“怨灵只认债主,厂长死了,但因果没断。这笔债就落在了这块地上,报应在了现在的主人身上。”
我转头看向瘫软在地的刘明达:“刘老板,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瞒着我们?”
刘明达浑身一颤,眼神躲闪:“没,没有啊……”
“我们是来帮你的,救你命的!但你得配合,如果你再不说实话,我也救不了你。我们现在大可一走了之,而那怨灵只会找他的仇人。”我紧盯着刘老板的眼睛,喊道。
也许是真的被吓到了,刘老板颤颤巍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纸,看了看,从中抽出一张地契转让协议。
算盘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把那张纸拽了过来。
“七郎哥!你看这个!”他指着协议上的日期和签名,“这厂子的地皮,是刘明达从他姐夫手里买的!他姐夫就是……就是当年那个厂长的儿子!”
“靠,敢情你小子一直都是在坑我呀。”算盘抱怨道。
我一把抓过协议,果然如此。协议签署于五年前,转让价格低得离谱,几乎等同于白送。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会这样。”我冷冷地看向刘明达,“你不仅知情,还贪图便宜买了这块凶地,指望着靠它发财?你以为二十年过去,冤魂就散了吗?你以为我们会帮你干那丧尽天良的事?”
刘明达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井中的怨气越发浓重,黑气已经突破了糯米的封锁,向我们蔓延过来。算盘急忙从包里掏出最后的几张镇煞符扔出去,符纸却在空中自燃成灰。
“七郎哥,怎么办?”算盘的声音带着哭腔,“咱们的法器根本挡不住啊!”
我脑中飞速旋转,回忆着师父记事本中的记载。对付这种积年怨灵,寻常法器确实无效,除非……
我用淡漠的眼神望向刘老板:“你想活还是想死?”
“想,想活。”刘老板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还有一个办法。”我深吸一口气,“但得需要刘老板配合。”
“什么办法?我一定配合!”刘明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过来抓住我的裤腿。
“血债血偿。”我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但不是用你的命。你要拿出相当于当年所欠工资百倍的钱,补偿给赵小娟的家人。还要为她立碑修墓,请高僧做法事超度。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是得需要你的血!”
刘明达一愣,随即拼命点头:“出,出血,好好好!多少钱我都出!只要我能活着出去!”
“光有钱不够。”我摇头,“怨灵要的是公道。你必须割破手掌,当着她的面立下血誓,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刘明达脸色惨白,但看着越来越近的黑气,只得咬牙答应了。
我让算盘从包里取出黄纸、朱砂和毛笔,快速画下一道符。然后抓起刘明达的手,划破他的中指,将血滴入朱砂中。
“以血为誓,以魂为证。”我让刘明达跟着我念,“我刘明达在此立誓,必以百倍偿还赵小娟工钱,为其立碑修墓,超度亡魂。若违此誓,人神共愤,天诛地灭!”
誓言立毕,血誓符突然无火自燃,化作一道红光射向井口。
井中的啸声戛然而止,蔓延的黑气也暂时停滞。
“起作用了!”算盘惊喜道。
但不过片刻,井中突然传来更加凄厉的尖啸,黑气再次汹涌而出,比之前更加猛烈!
“她还想怎么样?”刘明达绝望地喊道,“我都立誓了呀!”
我脸色凝重:“她不要钱,也不要超度。她要的是真相——全部的真相。还没说实话?”
我转向赵伯:“老师傅,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值得藏着掖着的了,还有什么话就都说出来吧?”
赵伯浑身一颤,跌坐在地,老泪纵横:“我……我对不起小娟啊……”
在众人的注视下,赵伯终于说出了那个埋藏二十年的秘密。
原来那晚他看到的,不只是厂长拖尸那么简单。他亲眼看见厂长和几个人将赵小娟的尸体绑上纺织机零件,沉入废水池中。而那几个人中,就有刘明达的姐夫——当时的副厂长。
“后来厂子倒闭,厂长卷钱跑了,副厂长就用极低的价格买下了这块地。”赵伯哽咽道,“我之所以破坏井口的镇煞符,不只是因为良心不安,更是因为……是因为小娟托梦给我,说若再不还她公道,就要带走我的小孙子……”
全场寂静,只有井中传来的呜咽风声。
刘明达面如死灰,喃喃道:“姐夫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他只说这地便宜……”
突然,井中黑气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那是一个穿着红色工装的女子的轮廓,长发飞舞,面目模糊,只有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清晰可见。
她缓缓抬起手,指向刘明达。
“我知你活的委屈,死的冤枉,可你却不能夺走他的性命啊。我虽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错下去。”被逼无奈,我只好朝黑影喊道,可没有任何回应。
“不好!”我猛地把刘明达推开,从包里取出最后一件法器——师父留下的那面铜镜。
“镜花水月,返本还源!”我将铜镜对准空中的怨灵,镜面再次发出白光。
但这一次,白光明显弱了许多,镜面上细密的裂纹越来越多。
“七郎哥,镜子要碎了!”算盘急得直跳脚。
我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溅喷在镜面上。白光骤然增强,暂时压制住了空中的怨灵。
但我知道这坚持不了多久,必须要做个了断了。
我收起铜镜,对着空中的怨灵大声道:“赵小娟!你的冤屈我们已经知晓!害你之人虽已死,这已无法弥补。但他们的后人尚在!我会让刘明达拿出所有家产,补偿你的家人,为你正名!还会将全部的真相公之于众,让世人都知道你的冤屈!”
怨灵的动作微微一滞,那双怨毒的眼睛中似乎闪过一丝波动。
我继续道:“你若再造杀孽,便是与无辜之人为敌,与天道为敌!届时魂飞魄散,也再无人记得你的冤屈!你也会失去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了!”
空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那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悲凉。
慢慢的那道黑影似乎出现了变化,又变回了她本来的模样。与照片上的赵小娟一模一样,她对我们笑了,笑得开心,似乎是在感谢。
怨灵的身影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缕青烟,重新没入井中。
厂区内的阴风骤然停止,天色也渐渐亮了起来。
一切重归平静。
刘明达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算盘一屁股坐在地上,抹着冷汗:“总算结束了……”
但我看着那口古井,对着刘明达冷冷说道:这事还没完。怨灵只是暂时退去,若你不履行承诺,她还会回来的,你必须保证要用性命去完成承诺的一切,否则,正义,绝不饶你。
而那时,恐怕就没人能阻止她了。
脑中的数字变成了“玖拾叁”。
脑中的记忆,又少了一段。
处理完所有的灵异事件,我们通知了警方,带走了所有的嫌疑人。进行了问询,在解决一桩悬案的同时,也让一段沉寂的真相重见天日。
而刘明达和他的姐夫不但失去了家产,也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事后,刘明达的妻子拿出一份丰厚的酬金。我从里面分出一半,交给了算盘,算是他豁出性命,连日奔波的酬劳。我的那一半,分给了刘小娟的家人,也算是一份心意。
本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哪知道新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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