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者号驶离蓝星轨道时，那枚贝壳晶体被艾莉博士嵌在了驾驶台的观测窗旁。阳光下，晶体里的蓝光随飞船的航向流转，像一汪凝固的海水，总在不经意间映亮三人的侧脸。
“下一站是‘灰烬星’。”林飞摊开星图，指尖点在一片被标注为“高辐射区”的星域，“星际联盟的档案里说，这里曾爆发过能源战争，整个星球都被烧成了焦土，但最近有探测器传回异常信号——那里的辐射值在异常下降，像是有生命在修复环境。”
加尔吹了声口哨，调出灰烬星的卫星图像：“嚯，这地方看着比废弃星带还惨。地表全是黑色的熔岩层，连大气层都透着铁锈色。你确定这里有‘生命’？别是辐射变异的怪物吧？”
艾莉博士却盯着图像角落里的一处微光，那光芒的波长与贝壳晶体的蓝光有微弱的共鸣。“不一定是碳基生命，”她调出光核钥匙的能量图谱对比，“这信号更像是……能量体的自我修复。”
飞船进入灰烬星轨道时，舷窗外的景象比档案描述的更触目惊心。黑色的熔岩层像凝固的岩浆，在地表勾勒出狰狞的纹路，偶尔有红色的岩浆从裂缝中涌出，在焦黑的大地上拖出长长的火痕。但正如探测器所说，高空中弥漫的橙红色辐射云正在消散，露出一小块湛蓝的天空，像一块被打翻的蓝墨水，正缓慢晕染开来。
“降落点选在辐射云最稀薄的区域。”加尔操控飞船穿过一层薄薄的辐射带，护盾表面瞬间泛起火星，“这地方的磁场乱得像一锅粥，通讯系统可能会失灵。”
登陆舱落在一片相对平坦的熔岩层上，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硫磺和金属的气味涌了进来。三人穿上防辐射服，踩在滚烫的地面上，鞋底传来“滋滋”的灼烧声。
“能量信号就在前面三公里。”艾莉博士举着检测仪，屏幕上的波形图正随着脚步逐渐清晰，“奇怪，这信号的波动频率……和星尘残影的能量特征完全一致。”
穿过一片巨大的熔岩石林，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圆形的凹陷，像是被陨石撞击形成的大坑。坑底没有焦黑的岩层，而是覆盖着一层银白色的粉末，粉末中央，有一团篮球大小的光团正在缓慢闪烁，光芒的颜色从黯淡的灰逐渐转向温暖的金。
“是能量体！”林飞按下防辐射服的通讯器，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它在吸收周围的辐射能量，转化成修复自身的动力。”
光团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靠近，闪烁的频率加快了几分，一道柔和的光流从光团中射出，在三人面前的空气中勾勒出一行行文字——是星尘的笔迹，潦草却坚定：
“当你们看到这些字时，我大概已经变成了这颗星球的一部分。别为我难过，这是我能想到的，最适合赎罪的方式。”
三人屏住呼吸，看着光流继续书写：
“当年启动病毒程序时，我知道会有失控的风险，但我太害怕了——泽尔文明的残骸还在宇宙中漂浮，那些贪婪的舰队已经在能量核心外围徘徊，我以为封锁是唯一的办法。直到星轨把最后的能量留给我，让我带着本源池的修复因子逃到这里，我才明白，真正的守护不是堵住门，是学会在开门时，守住心里的光。”
光流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喘息，随后继续流淌：
“这颗星球的辐射能量，和病毒的黑暗能量同源，我用星轨留下的修复因子中和它们，就像用自己的光，去焐热一块冰冷的石头。过程很慢，但你们看——”光流转向坑边，那里竟有一株绿色的嫩芽，正从银白色的粉末中探出头，“连焦土都能等来回春，何况人心。”
艾莉博士的眼眶有些发热，她蹲下身，轻轻触碰那株嫩芽，嫩芽的叶片上沾着一点银白色的粉末，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是修复因子滋养了它。”她低声说，“星尘在用自己的能量，给这颗星球种下希望。”
光团的光芒开始变得黯淡，勾勒文字的光流也越来越稀薄：
“光核钥匙选择了你们，我很放心。记住，别把守护当成负担，去看看宇宙的春天吧……哦对了，灰烬星的地核里，藏着泽尔文明最后的星图，也许能帮你们找到那些真正懂得与能量共处的族群……”
文字写到这里，光团突然剧烈闪烁了一下，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融入银白色的粉末中。粉末像是被激活了一般，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顺着岩层的裂缝蔓延开去，所过之处，焦黑的岩石上竟冒出了更多的绿色嫩芽。
“他……消散了？”加尔的声音有些哽咽，防辐射服的面罩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不，”林飞摇摇头，指着那些蔓延的金光，“他变成了灰烬星的一部分，用另一种方式继续修复这里。”
三人在坑边坐了很久，看着嫩芽在风中轻轻摇曳，看着湛蓝的天空一点点扩大。直到夕阳将熔岩层染成温暖的橘红色，艾莉博士才站起身，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样本瓶，小心翼翼地装了一点银白色的粉末。
“回去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星尘说要去看宇宙的春天，我们不能让他等太久。”
返回飞船的路上，通讯器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信号，像是一段被干扰的音乐。艾莉博士调大音量，辨认出那是泽尔文明的古老歌谣，旋律不再急促，而是变得温柔舒缓，像是在诉说着迟到了太久的歉意与祝福。
飞船驶离灰烬星时，三人回头望去，只见那颗曾经的焦土星球上，绿色的嫩芽正在成片蔓延，银白色的粉末像一层薄雪，覆盖着黑色的熔岩层上，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驾驶台旁，贝壳晶体里的蓝光与舷窗外的星光再次共鸣，映亮了星图上那个被标注为“泽尔遗迹”的星域。
“下一站，泽尔文明。”林飞转动星图，指尖划过那些古老的坐标，“去听听他们没唱完的歌谣。”
加尔启动引擎，飞船的尾焰在橙红色的辐射云中拖出一道金色的轨迹，像一支画笔，正在为这颗重生的星球，添上最后一笔温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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