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宣抚司衙门内。
吕雉正在翻阅着各地汇总上来的关于六国遗民动向的简报。
她工作时极为投入，提笔批注，不时凝眉思索。
一名心腹女吏悄步走进，低声道：“司丞，方才宫中有人来报，陛下午后于西偏殿，秘密召见了御史丞陈平。”
吕雉执笔的手一顿，抬起头，眸中闪过讶异。
西偏殿？秘密召见陈平？
陈平是新近由陛下任命为御史丞的。
此人智谋出众，但心思深沉，功利心重。
陛下为何要秘密召见他？
而且是在技术泄露案刚刚平息不久的这个敏感时期？
她放下笔，脑海中迅速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
技术泄露案中，陈平似乎并未有太多突出表现，至少明面上没有。
陛下突然单独秘密召见……所为何事？
她想起今日顾念一莫名兴奋的状态，又联想到她偶尔会冒出些惊天动地的想法……
一个模糊的猜测在她心中逐渐成形。
【莫非……又有什么新的布局？而陈平，将是这布局中的关键一环？】
吕雉心思百转。
这两人凑在一起，总能捣鼓出些出人意料的东西。
陈平洞察人心，确实是负责某些……隐秘事务的合适人选。
吕雉嘴角微微上扬，她并不感到被冒犯或担忧，反而有种隐隐的期待。
如果陛下和念一真的在谋划此事，那么她的宣抚司，或许能借此东风，获得更多的资源和支持。
她吕雉，最是懂得分寸。
“知道了。”她淡淡的对女吏说了一句，重新拿起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处理公务。
【看来，这咸阳城，又要掀起新的波澜了。】
她心中暗忖。
整个下午，顾念一在少府都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就要朝宫门方向望一眼。
期待着能有什么消息传来，又怕传来的是什么坏消息。
直到散衙时分，一切都风平浪静。
她怀着亿点点小小的失落，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她并不知道，就在这个下午。
一张注定影响大秦未来走向的“无形之网”，已经悄然开始了它的编织。
夜色渐浓，咸阳宫中的嬴政。
看着陈平悄然送来的、写满了初步构想的密奏，眼中闪过满意的神色。
而顾念一，则在用过晚膳后，躺在榻上，又开始新一轮的胡思乱想。
【也不知道政哥考虑的怎么样了，唉，好想知道进展啊！这种参与了大项目又不能问进度的感觉，太折磨人了！】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被子里。
【算了算了，不想了，睡觉！说不定明天就有好消息了呢！】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开始数羊。
一只政哥，两只政哥，三只不说话的政哥……
数着数着，她终于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几日。
顾念一彻底陷入了与冯劫、李斯、张良等人关于新律法的“鏖战”之中。
兰台署简直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
双方引经据典，唇枪舌剑。
为了一个量刑标准，一条诉讼流程，甚至一个用词是否精准，都能争论上大半日。
“此条不妥！‘酌情量刑’？此四字太过含糊，若遇酷吏，便是罗织罪名之利器！必须细化！”冯劫拍着案几，脸色铁青。
“冯大人此言差矣，律法若过于僵化，难以应对世间百态，反失其公正之本意。”李斯捻须反驳，语气不急不缓，却字字犀利。
“依平之见，或可设‘例’以辅‘律’，将过往判例择优收录，供后续参详……”陈平冷不丁插话，角度刁钻。
张良往往在争论陷入僵局时，抛出几句切中肯綮的分析，试图找到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点。
而顾念一，作为新律法框架的主要提议者，更是火力集中点。
她既要扞卫自己提出的核心理念，又要应对各位大佬从不同角度发出的质疑和攻击，常常是口干舌燥，头晕眼花。
【啊啊啊！我要疯了！这帮古人怎么这么能吵！逻辑思维能力一点不输现代杠精啊！】
她内心哀嚎，面上却还要挤出笑容，努力解释：“诸位大人，我们设立《诉讼律》的本意，就是为了规范程序，防止冤狱……”
【我的情报网啊！我的明暗部啊！政哥你到底搞没搞定啊！我需要点好消息来抚慰我饱受摧残的心灵！】
在又一场筋疲力尽的辩论结束后，她瘫在少府的坐榻上，只觉得灵魂都要被掏空了。
直到这时。
被她强行压抑了好几天的、关于情报网的惦记，才像雨后春笋般，顽强的再次冒出头来。
并且迅速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
【不行！不能再等了！我得去问问！】
她一个鲤鱼打挺……没挺起来，腰酸背痛的挣扎着坐直身体。
【可是直接问政哥是不是太唐突了？得找个由头……】
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第二日，顾念一特意起了个大早（满腹怨气），钻进自家那小厨房鼓捣了半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再次出现在了咸阳宫外。
“陛下，少府丞顾大人求见，说是……研制了新的养生膳食，特来进献。”
内侍通传时，语气都带着几分古怪。
这位顾大人，献仙种、献纸张、献豆腐……
如今开始专注研究陛下的膳食了？
嬴政刚结束晨议，正处理政务，闻言笔尖一顿，眼底闪过了然的笑意。
这丫头，终于憋不住了。
“宣。”
顾念一提着食盒，迈着看似沉稳，实则内心雀跃的小碎步走了进来。
“臣参见陛下！”
“平身。”
嬴政目光掠过她手中那明显分量不轻的食盒，淡淡道。
“又是何种养生之物？”
“回陛下，”顾念一献宝似的打开食盒，一股清淡的香气飘出。
“此乃臣新琢磨的‘百合莲子银耳羹’，最是润肺安神，清热去火。还有这‘山药薏米糕’，健脾祛湿，陛下日夜操劳，正需此物调理。”
她一边介绍，一边偷偷观察嬴政的脸色。
【快问我！快问我为什么突然又来献吃的！然后我就可以顺势提到信息网，关心一下陛下是否还需要我提供些‘不成熟的小建议’了！】
她内心的小算盘打的噼啪响。
然而，嬴政只是点了点头，示意内侍将食盒接过，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重新拿起朱笔，似乎准备继续批阅奏章。
顾念一：“？？？”
【不是……政哥？您就不再说点啥？比如‘爱卿有心了’？或者‘近日朝务繁忙，爱卿亦辛苦了’？给我个话头啊！】
她站在原地，有点傻眼。
“陛下……”她硬着头皮，试图主动引导话题，“近日……关中各地春耕情况，想必都已汇总上来了吧？不知是否顺利？”
【快接话！说信息太多看不过来！需要个高效的情报系统！】
嬴政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嗯，治粟内史已呈报，一切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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