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内的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星光都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有外城废墟处的百余支火把连成一片,将漆黑的夜空撕开一道道橘红色的口子。火把的光芒跳动着,在断墙残垣上投下扭曲的影子,像一群蛰伏的野兽,随时准备扑向猎物。
李杰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青色短打,领口敞开,露出结实的锁骨 —— 这是他穿越到大唐后,跟着士兵们一起晨练、操练兵器练出的成果。曾经握惯试管和培育皿的手,如今能稳稳握住铁锹和铁锤,掌心的老茧比农科院实验室的橡胶手套更能给人安全感。他蹲在一处断墙旁,墙面上还留着突厥兵箭簇的孔洞,边缘的砖茬锋利如刀。他手里捏着一枚刚做好的陶罐地雷,陶土表面粗糙,带着烧制时的细微裂痕,指尖摩挲着这些裂痕,眼神锐利地扫过面前的废墟 —— 瓦砾堆里混杂着断裂的兵器、破损的铠甲碎片,还有百姓逃难时掉落的衣物,每一处都可能成为隐藏地雷的绝佳位置。
“张三,沟再挖浅些,三寸就够了!” 李杰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带着一丝沙哑。从昨夜清点完火球弹库存,发现仅剩二十五枚可用,到连夜组织工匠赶制陶罐地雷,再到现在指挥士兵埋雷,他已经连续两天没合眼,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却依旧亮得惊人,像两颗在黑暗中燃烧的星火。
被点名的士兵张三连忙停下手中的铁锹,铁锹头 “当” 地一声磕在石头上,溅起细小的火星。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汗水混着灰尘在脸上画出一道道黑痕,让他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显得有些狼狈。张三是个刚入伍半年的新兵,来自云州城郊的农户家,原本是跟着父亲种地的,突厥兵袭扰时,父亲被砍死在田埂上,他才投了军。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埋地雷,手心里全是汗,铁锹把被攥得发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李大人,三寸会不会太浅?” 张三的声音带着紧张,眼神里满是不确定,“昨天埋火球弹时,什长说要挖五寸深,说是怕被风吹露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短刀 —— 那是他参军时领的,至今还没沾过血,刀鞘上的铜环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 “叮铃” 的轻响。
李杰走过去,从张三手里接过铁锹。铁锹是用精铁打造的,柄长三尺,掂在手里沉甸甸的。他弯腰,铁锹头对准地面,手腕微微用力,“噗” 地一声插进土里,然后顺势向下一挖,动作流畅而精准。很快,一道深度刚好三寸、边缘整齐的沟就出现在地上,沟底的泥土湿润,还带着夜露的凉意。
“你看,” 李杰指着沟底,声音耐心,“外城废墟里全是瓦砾和碎石,三寸深刚好能把陶罐完全藏住,上面盖些碎石和稻草,从远处看,和周围的瓦砾堆一模一样。”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陶罐轻轻放进沟里,陶罐口朝上,引信贴着一根枯黄的草根放好,草根恰好盖住引信的顶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根浸过蜂蜡的麻绳。“要是挖深了,新翻的泥土颜色和周围的旧土不一样,突厥兵的探子一眼就能看出来。而且,太深的话,马蹄子未必能触发引信,咱们的地雷就白埋了。”
张三凑过去,蹲在地上仔细看了看。果然,陶罐放进三寸深的沟里,顶部刚好和地面齐平,盖上碎石后,不注意看,真的和周围的瓦砾没区别。他恍然大悟,脸上的紧张消散了不少,露出了敬佩的神色:“原来如此!还是大人想得周全!属下之前没想到这些,差点误了大事。” 他说着,从地上捡起铁锹,学着李杰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在旁边挖起沟来。铁锹落下的力度控制得刚刚好,既不会挖深,也不会挖浅,动作虽然还有些生涩,却比之前稳了很多。
不远处,老工匠周老栓正带着五个徒弟敲打铁屑。周老栓的铁匠铺在云州城西的巷子里,铺子里的打铁炉已经用了二十年,是他父亲传下来的。突厥兵第一次袭扰外城时,铺子被烧了一半,打铁炉也被砸坏了,他带着徒弟们逃进内城,靠着给士兵们修补铠甲和兵器糊口。如今听说李杰要做 “能炸突厥兵的武器”,需要大量锋利的铁屑,他立刻带着徒弟们主动请缨,连铺子的门板都拆下来当了临时的铁砧。
周老栓手里的铁锤重十二斤,是他年轻时特意请人打造的,锤柄被他握得光滑发亮,包浆厚重。每一下落下,都 “叮当” 作响,声音洪亮,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火星从铁砧上溅起,有的落在他布满灰尘的脸上,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眯着眼睛,盯着铁砧上的铁屑 —— 李杰特意交代过,铁屑要切成指甲盖大小,边缘要锋利,这样爆炸时,才能像无数小刀子一样,穿透突厥兵的铠甲缝隙。
“师傅,我手酸了……” 年轻工匠小李放下铁锤,揉了揉发红的胳膊。小李才十六岁,是周老栓最小的徒弟,进师门才一年,之前只跟着师傅打过农具,比如锄头、镰刀,这是他第一次参与制作武器。他的手心已经磨出了好几个水泡,有的水泡破了,渗出的血水沾在铁锤柄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周老栓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腰,捶了捶发酸的后背,发出 “咯吱” 的轻响。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粗糙的麻布,麻布是他妻子生前织的,上面还留着淡淡的草木染痕迹。他将麻布递给小李,声音严厉却带着关心:“裹在手上,再坚持会儿。天亮前必须赶制出三百斤铁屑,不然明天突厥兵冲过来,咱们的地雷就少了一半威力。”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半块干硬的窝头 —— 这是他今天的晚饭,一直没舍得吃。他把窝头塞给小李,“垫垫肚子,别饿坏了。明天要是打赢了突厥兵,师傅请你吃羊肉汤。”
小李接过窝头,窝头干得剌嗓子,咬一口都要用力嚼半天,却吃得格外香。他知道,师傅比他更累 —— 周老栓已经连续敲打了四个时辰,铁锤落下的力道却一点没减,手臂上的肌肉贲张,青筋像蚯蚓一样凸起,清晰可见。他咬着窝头,含糊地说:“师傅,我不饿,您吃吧。我年轻,扛得住。”
“让你吃你就吃!” 周老栓瞪了他一眼,又拿起铁锤,“快点吃,吃完继续干。突厥兵可不会等我们休息好了再攻城。”
小李不敢再推辞,三口两口把窝头吃完,用袖子擦了擦嘴,拿起麻布裹在手上,重新握住铁锤,“当” 地一声,砸在了铁砧上的铁块上。火星再次溅起,落在他的脸上,他却没像之前那样躲闪,只是盯着铁屑,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 他想起了被突厥兵烧毁的家,想起了被杀死的爹娘,心里涌起一股力量,手上的动作也快了几分。
李杰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老工匠带着徒弟们埋头敲打铁屑,铁锤声、铁块碰撞声、火星溅落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充满力量的曲子。铁砧旁已经堆起了小山似的铁屑,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着冷冽的光。
“周师傅,辛苦你们了。” 李杰的声音温和,“这些铁屑磨得很均匀,边缘也够锋利,明天肯定能给突厥兵一个教训。” 他弯腰拿起一把铁屑,指尖捏着几片,铁屑的锋利边缘划破了他的皮肤,渗出一丝血珠,他却丝毫没在意。
周老栓直起腰,脸上露出笑容,皱纹挤在一起,像一朵盛开的菊花:“李大人客气了!能打突厥,保护云州,是我们这些手艺人的本分。只要能守住城,别说敲打铁屑,就是让我们去守城,我们也愿意!” 他的徒弟们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附和道:“对!我们愿意跟着大人打突厥!” 他们的声音虽然稚嫩,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再加把劲,天亮前必须埋完所有地雷!” 李杰提高声音,对着周围的士兵和工匠喊道。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像一针强心剂,让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士兵们加快了埋地雷的速度。负责挖沟的士兵,铁锹落下的频率越来越快,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滴在地上,很快被泥土吸收;负责放陶罐的士兵,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碰坏引信,每放好一个,都会轻轻按一下陶罐顶部,确认位置准确;负责盖碎石和稻草的士兵,会仔细将碎石和稻草铺匀,确保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铁锤敲打的 “叮当” 声、铁锹铲土的 “沙沙” 声、士兵们的吆喝声、工匠们的应答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响亮,像一首充满力量的战歌,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激烈战斗。
李杰走到一处刚埋好的地雷旁,用脚轻轻踩了踩上面的稻草。稻草很干燥,踩上去发出 “咔嚓” 的轻响,他能感觉到脚下陶罐的轮廓,却丝毫看不出这里埋着地雷。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走向下一处 —— 那里,两名士兵正在埋一个小陶罐,准备放在窄巷的拐角处。
“引信要贴着墙根放,” 李杰提醒道,“拐角处风大,别让风吹断了引信。” 士兵们连忙应声,调整了引信的位置,用一块小石头轻轻压住引信的末端。
李杰的鞋底沾着泥土和草屑,裤腿也被露水打湿,冰凉的触感从脚踝传来,他却丝毫不在意。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在天亮前埋好所有三百枚陶罐地雷,这是云州最后的防线,是守护百姓的屏障,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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