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四合院，苏玉梅早已准备好了温热的牛奶和点心，看到儿子儿媳一起接孩子回来，两个孩子小脸红扑扑地啃着糖葫芦，老人家脸上笑开了花。
“回来啦？快进来暖和暖和，糖葫芦少吃点，一会儿该吃不下晚饭了。”
郑开叶放下开心，帮她脱掉厚重的外套，安心已经自己麻利地蹬掉了鞋子，抱着没吃完的糖葫芦跑向客厅，嘴里嚷嚷着：“爷爷奶奶，看！爸爸买的！可甜了！”
郑安民从报纸后抬起头，看着儿子略显笨拙却极其耐心地照顾孙女的样子，目光在他眉宇间停留了片刻，那里似乎比昨天又舒展了些许，虽然疲惫依旧，但那股紧绷着的、属于工作状态的核心气场，暂时被居家的柔和包裹了起来。
老爷子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重新看回报纸，但嘴角似乎松弛了一毫米。
晚饭后，郑开叶兑现承诺，陪着安心在积木垫上继续完成那个“最棒的警察局”，这一次，开心也主动加入了进来，虽然更多时候是在“帮忙”递送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零件，或者把她认为漂亮的积木块堆在某个角落当作“装饰”，但那种全身心投入和与爸爸哥哥互动的快乐，感染着每一个人。
林姿拿着平板电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处理一些公司的工作，偶尔抬头看看那父子父女三人埋头“建设”的身影，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苏玉梅端着水果过来，也忍不住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脸上是止不住的欣慰。
暮色四合，四合院内的灯火次第亮起，晕黄的光晕将冬夜的寒凉隔绝在外，只留下满室的温馨。
餐厅里飘出饭菜的香气，混合着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织就了一幅郑开叶梦中描绘过无数次的家庭画卷。
这短暂的七天，像是被偷来的时光，每一分每一秒都浸透着失而复得的珍贵。
他从一个需要戴着墨镜口罩才能勉强混入人群的“陌生爸爸”，逐渐变成了安心可以骑在脖子上“驾驾驾”的“大马”，变成了开心睡前必须搂着脖子讲“警察局长大战外星人”的“故事大王”。
那身坚硬的、属于“郑市长”的铠甲，在孩子们毫无保留的依赖和笑声里，一点点软化、剥落，露出内里最柔软也最真实的血肉。
郑开叶甚至学会了烤焦的饼干也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并真诚夸奖，这出自林姿某次心血来潮却失败的烘焙，学会了蹲在院子里研究老石榴树光秃的枝桠并和安心一本正经地讨论春天会不会结果子，学会了在开心因为抢玩具而瘪嘴时，用笨拙却有效的方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这些琐碎平常，于他人或许是日复一日的庸常，于他，却是淬火之后难得的清凉，是硝烟散尽后呼吸到的第一口鲜活空气，滋养着他近乎干涸的心田。
林姿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那笑意里不再有以往深藏的担忧和一丝微不可察的怨怼，而是充满了安宁与满足。
她看着丈夫和孩子们滚在地毯上嬉闹，看着他和父亲在书房一聊就是半晌，虽然多半还是被父亲训诫“少想工作”，看着他甚至能陪着母亲在厨房剥颗蒜、递棵葱，虽然依旧笨拙，却心意十足。
苏玉梅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变着法子做好吃的，恨不得把这半年儿子瘦下去的肉全给补回来。
连一向严肃的郑安民，饭桌上话也多了些，虽然依旧多是教诲，但眼神深处那抹不易察觉的欣慰，却瞒不过家人。
时间像个最狡猾的小偷，越是快乐的时光，它偷走得越快，仿佛只是一眨眼，日历就翻到了假期的最后一页。
最后一夜，郑开叶几乎是贪婪地陪着两个孩子，直到他们沉沉睡去。
他坐在安心的小床边，看着儿子酣睡的侧脸，手指轻轻拂过那柔嫩的肌肤；又走到开心的小床前，替女儿掖好被角，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一个轻柔的吻。两个孩子睡梦中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安心嘟囔了一句模糊的“爸爸别走”，开心则无意识地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攥得紧紧的。
那一刻，郑开叶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胀得发疼，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维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很久，才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将手指从女儿温热的小手里抽出来，仿佛剥离的是自己的一部分。
回到卧室，林姿正默默替他整理行李，那件枣红色羊绒衫和笔挺的衬衫西装被仔细叠放进行李箱，旁边是带给花都同事的一些首都特产。
她的动作很慢，低垂着眼睫，灯光在她柔美的侧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郑开叶走过去，从身后轻轻环住她，将下巴搁在她颈窝里，嗅着她发间熟悉的清香，久久没有说话。
“明天几点的飞机？”林姿的声音有些哑。
“早上七点。”郑开叶的声音沉闷，“得起早，你们别送了。”
林姿转过身，看着他，眼圈微微泛红，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孩子们会闹的，昨晚开心就偷偷问我，爸爸是不是明天又要不见了。”她抬手，轻轻抚平他微皱的衣领，“这次……不一样了，开叶，他们知道爸爸会想他们，会回来。”
郑开叶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愧疚与不舍：“对不起，姿姿，总是……”
林姿用手指轻轻按住他的嘴唇，摇了摇头：“别说对不起，我们是一家人，花都需要你，我和孩子……也以你为荣，只是，别忘了栗书记的话，也别忘了爸的话，别再把自已当铁打的，家里这盏灯，永远给你亮着。”
她依偎进他怀里，声音轻柔却坚定：“累了，就想想安心给你搭的警察局，想想开心塞给你的糖。”
郑开叶紧紧拥抱着妻子，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只有相拥的体温和同步的心跳，诉说着离别的愁绪与相互支撑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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