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的银幕之上，路西法抬起头，那双金色的眸子穿透了宫殿的穹顶，望向了无尽的虚空。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下一秒。
天空，裂开了。
一道比路西法降临时更加庞大，更加威严的银色光柱，撕裂了云层，轰然贯穿天地。
光柱之中，一个身影缓缓降下。
那是一个男性天使。
他有着一头银白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后。他的面容，与路西法有七分相似，却更加硬朗，更加冷酷。
井底，星野伦身后的山村贞子，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那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最原始的恐惧。
“米勒伽……”
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念出了这个名字。
米勒伽的脸上，带着兄长对不成器弟弟的轻蔑与嘲弄。
“我亲爱的弟弟。”
米勒伽开口了。
他的声音，和他的气息一样，冰冷刺骨。
“父神让我来看看，你的‘农活’，干得怎么样了。”
“看起来，进度不怎么理想啊。”
路西法，缓缓地从那张堆满了美人的巨大软榻上，站了起来。
他随手抓过一件丝绸长袍，披在了身上。
他看着米勒伽，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米勒伽。”
他平静地开口。
“我的事，不需要你来多嘴。”
“哦？”
米勒伽挑了挑眉，嘲弄的意味更浓了。
“还在为上一次的失败，耿耿于怀吗？”
“芙莉莲……确实是个有趣的‘害虫’。能让你在她身上栽跟头，也算是她的荣幸了。”
“不过，路西法。你这种亲自下场，一点一点培养‘绝望’的方式，实在是太慢了，也太低效了。”
米勒伽摇了摇头，那感觉，像是在指点一个业务能力不过关的后辈。
“你应该学学我。”
“还记得，我上一次负责的那个世界吗？”
“一个很有趣的，现代社会背景的‘麦田’。”
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愉悦的回忆。
“我选中的那个‘毁灭之子’，名叫夜神月。”
“一个智商极高，正义感也极强的高中生。”
“我给了他一本很有趣的玩具。”
“死亡笔记。”
“你知道吗？那个孩子，做得比我想象中还要完美。”
米勒伽的声音里，充满了赞许。
“他先是杀光了，所有他认为是‘坏人’的罪犯。整个世界的犯罪率，在短短几个月内，降到了零。”
“然后，他开始杀掉所有反对他的人。无论是政客，还是警察，还是那些企图找到他真面目的侦探。”
“再然后，他开始杀掉那些他‘不喜欢’的人。”
“比如，在大街上乱丢垃圾的，在电影院里大声喧哗的，甚至……只是因为兴趣爱好让他感到不爽的。”
“他用我赐予他的，那超越了人类极限的手速，疯狂地写着名字。全世界的人，都在他的审判下，瑟瑟发抖。”
“最后，那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最忠实的信徒。”
“那些，将他奉为新世界之‘神’的，基拉的信徒们。”
米勒伽的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然后，最有趣的部分，开始了。”
“那些信徒，分裂了。”
“他们开始党同伐异，互相指责对方，是不够虔诚的‘异端’。”
“战争，爆发了。”
“夜神月，彻底疯了。他坐在他的神座上，看着屏幕里，那些曾经对他顶礼膜拜的信徒互相残杀。他一边狂笑着，一边继续写着名字。”
“他杀掉了这一派，又杀掉了那一派。”
“到最后，他甚至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信徒了。他只是机械地，不断地写着，写着……”
“直到他亲手杀死了，那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人。他自己。”
米勒伽摊开双手，脸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整个世界，七十亿灵魂，那些最纯粹，最极致的绝望能量……”
“那味道，真是……无与伦比的美味啊。”
他咂了咂嘴，似乎还在回味。
“对了，还有上上次。那个叫江之岛盾子的女孩，也很有趣。‘超高校级的绝望’，真是个贴切的称号。她一个人，就把整个世界，都拖入了绝望的深渊。”
“路西法，我的弟弟。”
米勒伽，重新将他那冰冷的目光，投向了路西法。
“你看看你。搞了这么多年，又是亲自上阵，又是生孩子，又是发动战争。结果呢？收获的这点‘食粮’，连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你，太让我失望了。”
路西法，始终静静地听着。
他没有反驳。
也没有愤怒。
直到米勒伽说完。
他才缓缓地开口了。
“这一次。”
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
“会和之前每一次，都不一样。”
“哦？”
米勒伽，嗤笑一声。
“是吗？”
“那我拭目以待。”
说完。
他不再理会路西法。
身体化为一道银光，冲天而起。
瞬间消失在了天际。
……
米勒伽走了。
路西法，却依旧站在原地。
一动不动。
他低着头。
那张俊美绝伦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
谁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一天。
两天。
路西法，就那么站着。
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他没有吃饭。
没有喝水。
甚至没有眨一下眼睛。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脚下那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板。
地板上，一队黑色的蚂蚁，正在搬运着，一块不知从哪里掉落的，细小的面包屑。
狄奥伦娜王后，端着一碗清水，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她看着路西法那张，因为缺水而微微干裂的嘴唇。
眼中，充满了心疼。
“路西法大人……”
她柔声开口。
“喝点水吧。”
她的话，还没说完。
“滚！”
一声充满了暴虐与疯狂的怒吼，从路西法的喉咙里，猛然炸开！
狄奥伦娜，吓得浑身一颤。
手中的水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她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座气氛压抑到令人窒息的大殿。
……
三天三夜。
路西法就那么站着，盯着那群蚂蚁，看了三天三夜。
就在第三天的深夜。
路西法，动了。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张隐藏在阴影中的脸上，缓缓地咧开了一个，无比诡异的，扭曲的笑容。
“呵呵……”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歇斯底里的笑声，响彻了整个死寂的王宫！
他笑了。
笑得前仰后合。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明白了……”
他一边狂笑着，一边喃喃自语。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啊！！！”
他猛地张开双臂，仰天长啸！
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狂热与喜悦！
“虫群！”
“是虫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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