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桥内的空气,因冷月和青妩几乎同时的发现而再次凝固。
鹰无涯识海中被种下的阴冷窥探,与星尘中隐藏的非自然构造体——这两件事如同阴云,瞬间驱散了兽潮退去后那短暂的庆幸。
“先处理内部隐患。”林浪当机立断,走到昏迷的鹰无涯身边,蹲下身,手指轻轻点在其眉心。【混沌星魂领域】的力量如同最精细的手术刀,小心翼翼地探入鹰无涯那受创而混乱的识海。
果然,在识海深处,一股极其隐晦、带着与那“往生引渡者”同源死寂气息的暗影,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鹰无涯的灵魂本源之上。它并未进行破坏,更像是一个……标记,或者说,一个定位信标。
“是那引渡者留下的。”林浪收回手指,眼神冰冷,“它在鹰船长灵魂深处留下了一个印记,无论我们逃到哪里,只要这印记不除,它都有可能追踪而至。”
“能清除吗?”冷月关切地问道。清除灵魂层面的异物,极其凶险,稍有不慎,就可能对受者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有点麻烦,但可以试试。”林浪沉声道。他示意冷月和阿石护法,随即再次凝聚心神。这一次,他调动的不再是狂暴的混沌星力,而是源自“生命\/命运”定源珠的一缕极其柔和、充满生机的净化之力,混合着他自身一丝精纯的神魂本源,缓缓渡入鹰无涯的识海。
那缕暗影标记感受到外来力量的侵入,立刻如同受惊的毒蛇般扭动起来,试图抵抗和侵蚀。但林浪的力量属性恰好对其有所克制,生机之力不断消磨着暗影的死寂,而他那蕴含【寂灭创生道印】奥义的神魂本源,则如同最高明的镊子,一点点地将那暗影从鹰无涯的灵魂本源上剥离。
过程缓慢而精细,林浪的额头渐渐渗出汗珠。苏软软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双手合十,默默祈祷。铁妞和阿石则警惕地守护在周围,防备任何可能出现的意外。
约莫一炷香后,林浪猛地睁开眼,指尖一缕极其细微的黑色烟气被强行抽出,在他掌心之中左冲右突,发出无声的尖啸,随即被混沌星力彻底湮灭。
“好了。”林浪长舒一口气,脸色有些发白。清除这印记,对他心神的消耗不亚于一场大战。
几乎在印记被清除的瞬间,鹰无涯闷哼一声,悠悠转醒。他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随即回忆起之前恐怖的经历,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
“林……林公子……多谢……救命之恩……”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林浪按住。
“鹰船长,你伤势不轻,还需静养。”林浪简单将清除印记的事情告知,略去了细节,“现在感觉如何?”
鹰无涯内视一番,虽然身体重伤虚弱,但灵魂深处那股令人不安的阴冷感确实消失了,他感激涕零:“感觉……感觉轻松多了,仿佛卸下了一座大山!大恩不言谢,鹰某……”
“客套话稍后再说。”林浪打断他,目光转向青妩,“现在,说说那个构造体。”
青妩立刻将探测到的影像投射到一面尚且完好的光幕上。只见在右舷外那片缓慢流动的、色彩黯淡的星尘中,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多面体结构。它通体呈暗灰色,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布满了撞击和腐蚀的痕迹,似乎已在此沉寂了无数岁月。它的大部分结构都掩埋在星尘之中,只露出冰山一角,但其规整的几何形态,与周围自然形成的星尘和陨石碎片格格不入。
“初步扫描显示,该构造体内部存在微弱的、非自然能量反应,结构稳定,暂无主动攻击迹象。”青妩汇报着数据,“从其形态和能量残留分析,不像是当代星灵族或已知势力的造物,更倾向于……上古遗迹。”
“上古遗迹?”铁妞眼睛一亮,“那里面是不是有宝贝?”她的思维总是这么直接。
“有可能,但更有可能充满未知的危险。”冷月泼了盆冷水,但她的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探究。上古之物,往往意味着机缘与风险并存。
“我们的船已经瘫痪,修复需要时间和材料。这个遗迹,或许能为我们提供补给,或者……找到离开这片星域的方法。”林浪分析道,“而且,它出现在这里,与那‘往生引渡者’比邻而居,未必是巧合。”
“浪哥,你的意思是……这遗迹可能和‘往生之路’有关?”苏软软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不排除这个可能。”林浪点头,“无论如何,我们都需要去探查一番。鹰船长,你留在船上主持大局,尽力修复,我们几个过去看看。”
鹰无涯知道自己状态不佳,跟去也是累赘,连忙点头:“林公子放心,我会看好家。你们……千万小心!”
片刻之后,林浪、冷月、铁妞、阿石、苏软软和青妩(她需要携带探测设备)六人,穿着简易的星域行动服(依靠自身修为短时间在星空中活动),离开了瘫痪的幽昙花号,朝着那片星尘中的巨大构造体飞去。
近距离观察,更能感受到这构造体的庞大与古老。它就像一颗被人为雕琢过的小行星,静静地悬浮在死寂的星尘中,表面那些深刻的刻痕,似乎诉说着遥远时代的故事。
他们沿着构造体表面飞行,寻找可能的入口。飞行了约莫一刻钟,终于在一处相对平坦的、如同平台般的区域,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呈现不规则撕裂状的缺口,仿佛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强行破开。缺口边缘的材质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内部幽深黑暗,探测波束进入后如同泥牛入海。
“这里应该是入口,或者说……是被暴力破坏后形成的入口。”青妩调整着探测器,“内部空间很大,结构复杂,能量反应依旧微弱,但……似乎有某种屏蔽力场,阻碍深度探测。”
“俺打头阵!”铁妞自告奋勇,扛着巨斧就要往里冲。
“慢着。”林浪拦住她,眼神凝重地看着那漆黑的入口,“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一丝很淡的,但很熟悉的气息?”
经他提醒,冷月和阿石也微微蹙眉,仔细感应。
“是……‘影’的气息。”冷月率先确认,语气冰寒,“虽然极其淡薄,几乎被岁月和星尘磨灭,但那种令人作呕的虚无感,不会错。”
阿石也沉重地点了点头。
“影?!”苏软软和青妩脸色一变。难道这个上古遗迹,也早已被“影”之势力光顾甚至占据了?
林浪的【混沌星魂领域】仔细扫描着入口附近,确实捕捉到了那一丝若有若无、与影尊、影蚀尊者等同源,却更加古老晦涩的“影”之气息。
“看来,这趟探索,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林浪深吸一口气,眼神却更加坚定,“既然来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大家提高警惕,我们进去。铁妞,你跟在我后面,不要冒进。月儿,阿石,注意侧翼和后方。软软,青妩,跟紧我。”
安排妥当,林浪率先化作一道流光,小心翼翼地飞入了那漆黑的缺口。冷月、铁妞等人紧随其后。
一进入构造体内部,光线骤然暗淡下来,只有他们自身灵力散发的微光和青妩探测器发出的光芒照亮周围有限的范围。
内部是一个极其广阔的空间,仿佛将山腹掏空。脚下是冰冷的、布满灰尘的金属地面,四周是高达数百米的、布满复杂管道和未知符文阵列的墙壁,许多地方已经锈蚀、断裂,显示出严重的损坏。空气(如果还能称之为空气的话)中弥漫着陈腐、金属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们沿着一条看似主通道的宽阔廊道向前探索。廊道两旁,偶尔能看到一些散落的、奇形怪状的金属残骸,有些像是某种仪器的碎片,有些则像是……某种生物的骨骸?只是这些骨骸也呈现出部分金属化的特征,十分诡异。
“这里……好像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大战。”青妩一边记录着环境数据,一边低声道。她从一块较大的金属残骸上,检测到了高能武器轰击留下的残留痕迹。
继续深入,通道开始出现岔路,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凭借着青妩的探测器和林浪领域的模糊感应,他们选择了一条能量反应相对较强的路径。
前行了数公里后,眼前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大厅的穹顶已经部分坍塌,露出外面斑驳的星尘,微弱的光线洒落下来。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已经停止运转的环形装置,周围连接着无数粗大的能量导管,大多已经断裂。
而吸引他们目光的,是大厅四周墙壁上,那些保存相对完好的、巨大的浮雕壁画!
壁画的内容光怪陆离:有无数生灵朝着一个模糊的光之门扉朝拜;有巨大的、如同“往生引渡者”般的阴影在星尘中巡游;有惨烈的星空战争,交战的一方是形态各异的星空种族,另一方则是无边无际的、如同潮水般的阴影;还有……七颗散发着不同光芒的宝珠,环绕着一个复杂的晷状仪器……
“那是……定源珠和观星晷?!”苏软软捂住了小嘴,惊呼出声。
林浪的目光死死盯着一幅壁画,那上面描绘着几个身形模糊、但散发着崇高气息的身影,正在将一个庞大的、不断扭曲的暗影封印进一个类似井口的结构深处。壁画的一角,刻着一个古老的、他们曾在曦光圣殿见过的符号——那是“观测者”的标记!
“这里……不是简单的上古遗迹。”林浪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撼,“这里很可能是一处……前哨站,或者说,是一座‘守望者’留下的,用于监视乃至封印‘往生之路’的远古基地!”
这个发现,石破天惊!
然而,还没等他们仔细研究这些壁画,青妩的探测器突然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警告!检测到高能生命反应快速接近!方向……正前方通道!速度极快!能量等级……不朽境!”
几乎是警报响起的同一时间,一股暴戾、混乱、充满了毁灭欲望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从大厅正前方那条幽深的通道中汹涌而来!
伴随着这股气息的,还有一声震耳欲聋、足以撕裂灵魂的恐怖咆哮!
一个庞大的、浑身覆盖着暗影与锈蚀金属、形态扭曲不定、却散发着不朽威压的恐怖身影,猛地从那通道中冲出,那双燃烧着暗红色火焰的眸子,瞬间就锁定了闯入它领域的林浪一行人!
“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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