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月,龙月将自己关在一间静室之中,闭门不见任何人,包括李叹云。
李叹云心如刀绞,最终还是清微对他说道:“去吧,你相信什么就去求证什么,她需要是答案,不是安慰。”
“这里有我,她不会有事的。”
李叹云忍不住看着她,问道:“师伯,我错了吗?”
清微爱怜的拍拍他的肩头,说道:“你问我对错,我却也只能以阵法之道答你。”
“听师妹说,你在天机峰破解过九宫阵,你走出生门之前,每一步都确定是对的吗?”
李叹云摇摇头,那是不可能的。
“修行也是如此,我辈破解恩怨也罢,求索大道也罢,在身躯最终倒下之前,是分不出对错的。”
“郝大川错了吗,恐怕他至死也不这么认为,放在秦时身上也是一样。”
“至于你杀秦承欢一事,与你道合者会认为你没错;反之,你便是不分轻重,肆意妄为。因此,你的问题是没有答案的,需要你扪心自问,自己去寻找。”
“便如九宫阵法一道,真真假假,虚实变幻,生门和死门离得并不远。”
说罢,将一部玉简递给李叹云,说道:“这是我毕生研习阵法心得,我门下无一人有此天赋,月儿又无灵根,你无事便读来消遣吧。”
李叹云跪倒接过,却听清微最后说道:“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诚’字吗?”
李叹云点点头,回道:“唯诚,可涉山水而见日月,叹云一日不敢忘却。”
“那就好,永远不要忘记你来时的路。”
清微说罢,身形消失不见。
李叹云被传送出阵外,望着洞府方向怔怔出神,不愿离开。
她,会不会也在看着我?
如此良久,直到身后传来两声大笑,回身望去,远处两人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石青,章秋澜。
石青已然也是筑基后期修为,章秋澜却蓄起了胡须,变成了一副四十多岁的模样,仍是炼气圆满境界。
石青大笑:“叹云你愣着干什么,喝酒去啊。镜月说你在这里,我便找来了,还要带着这个废物。”
说罢指了指章秋澜,章秋澜嘿嘿一笑,以他的修为,飞不上这么高。
李叹云喉结抖动几下,看着两人,挤出一个微笑,说道:“我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吧,我需要很多很多酒,你们行吗?”
…
三人随便找了个最近的酒楼,一连喝了三天三夜,直到酩酊大醉,李叹云指着章秋澜大骂。
“秋澜你个废物,这么久都筑基不了,当年可最属你心思敏捷!”
秋澜嘴边淌下一丝口水,嘿嘿直乐,嘟囔道:“你看我,我劝你一句了吗,开开心心喝酒不好吗?”
“我啊,早就看开了。我跟罗家一凡人女子成亲了,生了七八个孩子,往后余生,就这么对付着过吧。”
李叹云还想要调侃几句,听到孩子两个字,却不由得心中一痛,怔在那里。
石青见状,将章秋澜的脑袋按到酒碗之中,咕噜噜冒泡,岔开话题。
“如今啊,青山天下初定,百废待兴。叹云留下来吧,碎星峰剑心殿中,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李叹云回过神来,将他的头也按到酒碗里,笑道:“看来你还是喝的少了,喝!”
…
李叹云缓缓醒来,石青和章秋澜还趴在桌上沉睡。
章秋澜嘴角含笑,淌出大滩口水,眉宇之间却仍带着一丝忧郁。
石青呼噜打的震天响,肥嘟嘟的身躯紧紧挨着自己。
李叹云悄悄出去会了账,又回到房中给两人打了个防护灵罩。
就这样告别吧,挺好。
出了门,阳光刺眼,李叹云却感到心底无比的寒冷,求证,要如何求证?
用幻形诀混入青岚宗?
秦时会有提防不提,也给了青岚宗击杀自己的理由。
去找祁冰雁?
她肯定会见自己,但掌门一定会安排妥当,见不到的。
面对元婴修士这等庞然大物,李叹云只觉得自己渺小无比,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吗,命运为何如此捉弄于我?
月儿,月儿她会原谅我吗?
师父说挺直了别跪下,可是好难啊。
李叹云又有些后悔,要不要再回去,大醉一场?
罢了,如此醉醺醺的也很好。
他唤出青牛,向着玄剑宗方向而去。
还是青儿好啊,自炼气时到筑基之后,不声不响间已默默陪伴了我四十多年了。
行了约摸一天的功夫,他正静心思索之时,一道剑光自云中疾射而来,被诛邪剑自行护主,挡了下来。
李叹云身遭飞出二十多把飞剑,又以一化四,生出无数剑影。
进阶后期之后,分光真意终于大成,每一道飞剑可以催生出三道剑影,再加上飞剑本身的照影属性,密密麻麻,如同一片鸟群,将那云朵笼罩。
分光真意大成以后,李叹云眼中看的清楚,那云朵之间布了一个若隐若无的幻阵,隔绝了自己先前的神识探查。
而幻阵之中一个人影看着天上的众多飞剑,吓得脸色苍白。
劫匪?李叹云微微皱眉,如此高明的幻阵,耗费不菲,绝不是普通劫匪可为。
剑影齐射,将幻阵一击而灭,将那人团团包围。
“说,”李叹云冷声厉喝,“谁派你来的!”
那人只是炼气圆满修为,手中提着一把长剑,三道飞剑已被斩为两节,他恨恨的看向李叹云。
“李叹云!你爷爷我无人指使,今日前来是为了报仇!”
“报仇?”李叹云冷冷道,“李某自问杀伐无数,但无愧于心,你是谁的孩子?”
“还记得仙踪谷白家吗,我乃是白修元之子,白梅之妹,白仇!”
“什么?”李叹云大吃一惊。
“哼哼,你带人搅乱我姐姐的婚礼,还杀了我爹爹,此仇不共戴天!”
“李贼,青山江湖诸修无不想生啖汝肉,渴饮汝血!”
“我白仇今日杀不死你,来世若为人,也必报此仇!”
李叹云看向那自称白仇的男子,他的眉眼之间确实与白修元仿似,又有几分白梅的影子。
“原来是你…”李叹云心中感慨,我为白姑姑复仇,但他父女对立,善恶各持一边。
白仇为父报仇乃是天经地义,无关大义。
他有些意兴阑珊,将飞剑和剑影一收。
“白仇,当年的恩怨不是你所知的样子,你爹爹协助刘越为虎作伥,害死你姐姐,你被人欺瞒了。”
“看在白姑姑的份上,我不会杀你,你走吧。”
白仇听罢哈哈大笑,眼中闪动着泪花,嘶吼道:
“我白仇不是三岁小孩,我被人欺瞒?你要杀就杀,何必挑拨?”
说罢,将长剑当做飞剑遥遥刺来。
如此施为,速度大减,哪有半点威力。李叹云摇摇头,用诛邪剑一挡一振一拍,长剑猛地倒飞出去。
白仇接住长剑入手,一股巨力震的他虎口发麻,经脉中法力紊乱。
“你爹爹白修元虽然不是好人,但他的功夫却是极好,你尚未领悟破锋剑意,绝不可能伤的到我。”
李叹云说罢,扔过去一部玉简,正是得自白修元的青冥剑匣器方。
“这是你爹爹的东西,想必对你有用,我李叹云就在玄剑江湖,等你什么时候有了你爹爹的本事,再来杀我不迟。”
白仇接住玉简,神色复杂,继而大声喝道:“李叹云,我叫白仇!不会念你的好,我一定要杀了你,一定!”
李叹云也不回头,说道:“随你的便吧,我等着你。”
他就要离去,身下的青儿却纹丝不动。
李叹云迟疑道:“青儿,你…”
白青回过头来,对着李叹云说道:“师父,可不可以让我跟着他。”
李叹云回道:“青儿,他虽是白梅的弟弟,但他周围一定有些居心不良的人,很危险的。”
“师父,我知道,所以我才要跟着他。”
“我叫白青,是白家的一头牛,早年主人白梅对我有救命之恩,她虽已死,其弟尚存。”
“白青有忠未尽,请师父成全。”
“你…就连你…”李叹云眼中含泪,颤抖着声音说道:“也要弃我而去吗?”
白青四蹄跪倒在他面前,埋下巨大的牛首,说道:“师父养育之恩大如天,等白青还完恩情,无论天涯海角,都要来寻师父。”
李叹云抬头望天,长长一叹。
白仇尤自大声喊道:“老子不稀罕,你不敢杀我,派头牛监视我是吧,你打的好算盘!”
李叹云心中火起,身形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在白仇身边,他将右手二指做剑,刺穿白仇下颌,血流如注。
“白仇,我要杀你,如同杀死一条烂狗!”
白仇如坠冰窟,身上法力半点也提不起来,他尤自挺起脖颈:“你杀啊,杀了我一了百了!”
李叹云恨恨说道:“你要是条汉子,就好好待我的青儿,我等着你来报仇!”
说罢,看了一眼远处跪伏于地的白青,剑灵遁使出,消失在五百多丈之外,身形几下闪动,消失在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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