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不好了，是吧？”哈肯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平静。
他不再发抖、只是抱着膝盖，看着舷窗外一个不断变换颜色的能量漩涡。
萨尔瓦多没回答，把工具往地上一扔、发出哐当一声响。
“修？拿什么修？能量没了，备用零件用光了，连他妈焊接用的电弧都点不燃了！”他猛地踹了一脚控制台，“等死吧！”
凯靠坐在舱壁边、长刀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没有看萨尔瓦多，目光落在林渊身上。
林渊站在食物配给柜前，柜门开着、里面只剩下寥寥几管标着“紧急备用”的高浓缩营养膏。
他拿出一管，在手里掂了掂、又放了回去，关上了柜门。
“还能撑多久？”凯问。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长时间缺乏足够的水分补给。
林渊转过身，脸上看不出情绪，“如果维持最低代谢、营养膏够两个人用三天，水更少。”
三个人，两个人三天的量，简单的算术题。
船舱里再次陷入沉默，比外面的虚空更沉重。
“我……我可以少吃点……”哈肯小声说，声音微弱。
“省下来的那点，不够塞牙缝。”萨尔瓦多嗤笑一声，带着自暴自弃的意味，“要我说，抽签，谁运气不好，就……”
“闭嘴，萨尔。”凯打断了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萨尔瓦多梗着脖子、还想说什么，但接触到凯的眼神，最终只是啐了一口、把脸扭向一边。
林渊走到主控台前，屏幕大部分区域依旧是雪花，只有少数几个内部监控窗口还能工作。
他调出飞船的结构图，目光在那些代表破损区域的红色标记上扫过。
“外部装甲破损率，百分之三十七，内部气压泄漏点，十一处，引擎核心，中度损伤。”
他平静地陈述着，“即使有充足资源和能量，完全修复也需要标准时四百以上。”
他在陈述一个事实，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
“所以呢？”萨尔瓦多抬起头，眼睛布满血丝，“等救援？这鬼地方会有救援？还是等着那些‘清道夫’摸进来，给我们个痛快？”
林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移动，调出了之前从那古老逃生舱里提取的、破碎的航行日志。
日志大部分是无法解析的乱码，但有一些关于“沉默坟场”内部能量流动模式的零星记录，虽然残缺，但或许……
他的目光停留在日志中提到的一个词——“静滞点”。
据描述，那是这片混乱星域中极少数的、能量相对稳定、甚至可能存在微弱引力源的特殊区域。
如果存在，或许能让他们暂时停靠，甚至找到一点意想不到的东西。
但这只是碎片信息中的一个词，没有坐标，没有具体描述。
在这片连传感器都几乎失效的区域，寻找一个传说中的“静滞点”，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们还有多少备用电源？”林渊问。
“不到百分之五，只够维持基础生命监测和通讯器待机几个小时。”哈肯回答。
“关闭所有非必要系统，包括部分内部照明，只保留生命维持、基础传感器和被动信号接收。”
林渊下令，“把所有剩余的能源、集中到长距离扫描阵列，进行低频脉冲探测。”
“低频脉冲？那玩意范围有限，而且耗能巨大，几次扫描就能把最后那点电耗光。”萨尔瓦多反对。
“这是我们唯一能主动做的事情。”林渊看向他，“要么在这里等死、要么赌一把，看能不能在能量耗尽前、找到那个‘静滞点’。”
萨尔瓦多与他对视了几秒，最终狠狠抹了把脸低、声咒骂着，开始在控制台上执行命令。
船舱内的灯光暗了下去，只剩下少数几个必要的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芒。
长距离扫描阵列启动，发出低沉的、周期性的嗡鸣。
每一次嗡鸣，都代表着宝贵能量的消耗，屏幕上的扫描结果区域，大部分依旧是空白和噪声。
一次、两次、三次……能量储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哈肯紧张地看着屏幕、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凯闭着眼睛、似乎在保存体力，萨尔瓦多盯着能量读数、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第四次扫描结束，依旧一无所获，能量储备，百分之二。
“够了！停下！”萨尔瓦多吼道，“不能再浪费了！”
林渊看着屏幕上那几乎触底的能源条，又看了看舷窗外那片仿佛永恒不变的迷幻虚空。
“最后一次。”他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最后的决绝。
萨尔瓦多还想反对，但林渊的手已经按在了执行按钮上。
嗡——扫描波再次发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那一片雪花的屏幕。
几秒钟后，在屏幕边缘，一个极其微弱、几乎被噪声淹没的、稳定的信号反馈，闪烁了一下。
不是能量漩涡的混乱信号，也不是星球幻影的虚假回波。
那是一个有规律的、低强度的、代表着某种稳定结构的信号源。
“在那里。”哈肯第一个叫出声，指着那个信号点。
萨尔瓦多猛地扑到屏幕前、放大那个区域，信号很弱，但确实存在。
“距离不算太远，但以我们现在的动力，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漂过去。”萨尔瓦多快速计算着。
“调整姿态，利用残存的矢量喷口、朝那个方向缓慢推进。”
林渊立刻下令，“凯、哈肯，检查所有可能泄露的舱室，进行最后一次应急密封，萨尔，计算最优漂移路径、避开那些能量漩涡。”
命令下达，所有人都动了起来，这是绝望中抓到的一根稻草，哪怕它再细小、也足以让人爆发出最后的力量。
“暗夜行者”如同一个重伤的巨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调整着笨重的身躯，朝着那个微弱的信号源、开始了缓慢而艰难的死亡漂移。
时间一点点过去，能量终于彻底耗尽，连内部照明都熄灭了，只剩下应急红灯微弱的光芒。
飞船完全失去了动力，只能依靠惯性、在虚空中滑行。
舷窗外，那个信号源逐渐变得清晰，那似乎是一个……小行星？
表面异常光滑、反射着周围能量漩涡迷离的光彩，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与周围狂暴的环境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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