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关界碑南侧的瘴气愈发浓郁,淡绿色的毒雾如同流动的绸带,缠绕在高大的雨林植被间,吸入肺腑便泛起针扎般的刺痛。
冥夜抬手拂过脸颊,塑骨异形术悄然运转。骨骼噼啪作响间,他原本挺拔的身形缓缓佝偻。
乌黑的发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稀疏,皮肤褶皱如老树皮般堆叠,唯有那双眸子,在浑浊的表象下依旧藏着锐利的寒芒。
片刻后,原地已不见那个平庸的商贾林修,取而代之的是一位七十古稀之年的老者。
他身着洗得发白的灰布长衫,腰间挂着一个破旧的药篓,篓中隐约露出几株干枯的草药与银针。
周身散发着淡淡的药味与若有若无的诡异气息,正是他为自己设定的身份——鬼医。
“哥哥,你这样好奇怪呀!”冥婵仰头打量着他,小手忍不住想去触碰他褶皱的脸颊,眼中满是新奇。
冥夜抬手拍开她的手,声音刻意变得沙哑苍老,带着几分不耐的古怪腔调:“瞎摸什么?再闹爷爷就把你丢在这瘴气里喂毒虫。”
话虽严厉,语气却不含恶意。他弯腰背起药篓,又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根布满裂纹的木杖,拄在地上发出“笃笃”的声响。
“从现在起,你叫我爷爷,不准再喊哥哥。记住,在外人面前,你就是我的孙女林婵,胆小怕生,懂吗?”
“知道啦,鬼爷爷!”冥婵乖巧点头,故意缩了缩脖子,装作一副怯生生的模样,然后又咯咯直笑。
两人顺着界碑旁一条泥泞的小径踏入雨林深处。
南疆的雨林远比东荒的森林更为凶险,参天古木的枝干交错如网,遮天蔽日,只有零星的阳光透过叶缝洒落,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藤蔓如巨蟒般垂落,叶片边缘泛着剧毒的寒光;脚下的腐叶堆积数尺,踩上去软黏黏的,偶尔能听到毒虫爬行的“簌簌”声。
空气中除了毒瘴,还混杂着野兽的腥气与不知名花朵的怪异甜香,稍不留意便可能中招。
冥夜拄着木杖,看似步履蹒跚,实则每一步都精准地避开隐藏在腐叶下的毒沼与毒虫巢穴。
他的神识早已扩散开来,将周围百丈内的动静尽收眼底,任何潜在的危险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爷爷,我们要去哪里呀?”冥婵压低声音问道,目光警惕地扫过旁边缠绕着的彩色毒蛇。
“走到哪算哪。”冥夜沙哑的声音在林间回荡,“爷爷行医,全凭心情。遇到顺眼的病症便治,不顺眼的,就算给座灵山也懒得抬手。”
他这话并非随口说说。此次伪装鬼医,一来是为了隐藏身份,避免被毒宗、青铜面具人等势力察觉。
二来也是想借着游医的身份,在南疆暗中打探青墟子的踪迹。像青墟子这样性情古怪的前辈,或许更愿意与同道中人接触。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人声。冥夜眼神一动,带着冥婵悄悄靠近,拨开茂密的灌木丛望去。
只见前方空地上搭建着几间简陋的竹屋,形成一个小小的村落。
此刻村落中央围满了人,一个个面带焦急,低声议论着什么,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与腐臭气息。
“是个南疆村落,看样子是出了急症。”冥夜心中了然,拄着木杖慢悠悠走了过去,故意装作路过的样子。
村民们察觉到动静,纷纷转头看来,看到冥夜这副古怪的老者模样,眼中都闪过一丝警惕与疑惑。
“老人家,你是何人?来我们蛇藤村做什么?”
一名身材壮硕的中年汉子上前一步,挡在众人面前,他腰间挎着弯刀,气息凝实,显然是村落的首领。
冥夜停下脚步,眯起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傲慢:
“老夫鬼医,游历南疆,治病救人。看你们这般模样,是有人得了绝症?”
“鬼医?从没听过这名号。”中年汉子眉头紧锁,“我等村中有病人,却不敢劳烦陌生医者,还请老人家速速离开,免得被疫病沾染。”
他话音刚落,竹屋中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便是妇人的哭声,听得人心头发紧。
“爹!阿蛮快不行了!”一名年轻男子从竹屋中冲出来,满脸泪痕,朝着中年汉子哭喊。
“那毒虫的毒性越来越烈,阿蛮的胳膊都开始腐烂了,再找不到能治的医者,他就要死了!”
中年汉子脸色骤变,眼中满是绝望。
蛇藤村地处南疆边缘,常年受毒虫侵扰,村中有自己的草药师。
可这次阿蛮被一种罕见的七彩毒蝎咬伤,草药师的解毒剂根本无效,毒素扩散极快,短短半日便已侵蚀到脏腑。
冥夜听到“毒虫咬伤”,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他拄着木杖,慢悠悠走到竹屋门口,探头往里看了一眼。
只见竹床上躺着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少年,脸色青黑,嘴唇发紫。
右臂肿胀得如同水桶,伤口处溃烂发黑,正不断渗出腥臭的黑色毒液,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这是七彩毒蝎的毒。”冥夜沙哑的声音响起。
“此蝎只在南疆黑岩谷出没,毒性霸道,能蚀骨腐肉,半个时辰内不解毒,便会毒发攻心而亡。你们找的那些寻常医者,自然治不了。”
中年汉子闻言,猛地转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老人家,您认识这种毒?那您能救阿蛮吗?只要能救他,我们蛇藤村愿付出任何代价!”
冥夜却摇了摇头,转身就要走,语气古怪。
“老夫行医,全凭心情。你们这村子瘴气重,人也不讨喜,老夫懒得动手。”
“爷爷!”冥婵拉了拉他的衣角,小声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救救他吧。”
冥夜停下脚步,斜睨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中年汉子,沙哑的声音带着条件:
“要救他也可以,但老夫不收灵石丹药。”
“我听说你们蛇藤村有种‘惑心草’,能中和瘴气,老夫要十株新鲜的五十年份以上的惑心草,另外,再给我准备一只活的银纹毒蛛。”
惑心草是南疆极其稀有的灵草,不但能够能有效抵御毒瘴,而且是炼制八阶丹药的重要辅材。
而银纹毒蛛的毒液,恰好能用来炼制一种特殊的解毒剂,以备不时之需。
中年汉子毫不犹豫地答应:“没问题!惑心草我们村后山深谷就有,只是五十年份以上的很难寻到。不过我们会尽力去寻找,一定将您所需年份的惑心草寻到。”
“银纹毒蛛也能立刻去捕!老人家,求您快动手救人!”
很快,村民便取来十株带着晶莹露珠的惑心草,又用特制的木笼装来一只通体银白、布满花纹的毒蛛。
冥夜接过惑心草丢进药篓,又瞥了一眼银纹毒蛛,满意点头。
他走到竹床前,从药篓中取出银针,指尖微动,银针便如同有了生命般,精准地刺入少年身上的几处穴位,暂时封住了毒素的蔓延。
接着,他又取出一把小巧的骨刀,在少年溃烂的伤口旁划了一个小口,随即捏住银纹毒蛛,让它的毒牙刺破自己的指尖。
黑色的毒液滴入伤口,与七彩毒蝎的毒素发生剧烈反应,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阵阵黑烟。
村民们看得目瞪口呆,既紧张又好奇,没人敢出声打扰。
冥夜却神色淡然,不断调整银针的位置,同时运转灵力,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引导着两种毒素相互吞噬。
半个时辰后,少年伤口处的黑色毒液渐渐变成淡红色,肿胀也消退了不少,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气息也平稳下来。
冥夜收起银针,将少年伤口包扎好,沙哑地说道:“毒已经解了,接下来七日每日用惑心草煮水擦拭伤口,便可痊愈。”
“多谢鬼医前辈!多谢鬼医前辈!”中年汉子连忙跪地磕头,村民们也纷纷跟着行礼,眼中满是感激与敬畏。
冥夜摆了摆手,背起药篓,带着冥婵转身便走,沙哑的声音留下一句古怪的话。
“这次你们没有五十年份以上的惑心草就算了,下次,记得多备些新奇的药材,老夫心情好,或许还会出手。”
看着两人渐渐消失在雨林深处的背影,村民们议论纷纷,“鬼医前辈真是神了!那可是七彩毒蝎的毒,竟然真的被他治好了!”
“难怪叫鬼医,这医术也太诡异了,不过是真的厉害!”
鬼医的名号,就这样在蛇藤村悄然传开。
而冥夜带着冥婵,依旧在南疆的雨林与沼泽间游荡。
时而驻足某个村落,凭着心情出手医治那些疑难杂症,他的古怪性格与超绝医术,渐渐在南疆边缘地带埋下了伏笔,成为了人们口中既神秘又令人敬畏的存在。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次蛇藤村之行,不仅让鬼医之名初显,更让他们无意间卷入了一场与毒宗相关的隐秘风波。
那咬伤少年的七彩毒蝎,本不该出现在蛇藤村附近,背后似乎有人刻意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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