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星湖底重归死寂,唯有那团象征“归墟”泄漏点的黑暗漩涡,仍在不知疲倦地旋转,散发出令人不安的吞噬之意。
林天罡的神念已然消散,那聚合的怨灵也被先祖最后的寂灭神光净化,只留下一道微弱纯净、属于林素云本源的灵光,如同迷途的萤火,静静漂浮在林妙可面前。
林妙可撤去周身黯淡的三色光茧,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擦去唇边血迹。她的内伤不轻,灵力几乎耗尽,但一双眸子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坚定。
她伸出手,没有贸然接触那道灵光,而是以《玉宸心经》的心灯之力,温和地将其包裹、温养。她能感觉到其中微弱的、属于姑姑的意识波动,充满了迷茫与疲惫,但之前的怨毒与疯狂已然消失。
“姑姑……”林妙可轻声呼唤,“安心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
那灵光微微闪烁,似乎有所回应,随即沉寂下去,在心灯光辉的滋养中缓缓恢复。
林妙可将其小心收起,目光再次投向祭坛中央的黑暗漩涡,以及手中已然初步融合、散发出圆润光泽的星钥。
真相血淋淋地摊开在她面前。
寂灭星官的宿命,“活钥”的残酷,归墟与外道魔念的纠缠……这一切,沉重得足以将任何人压垮。
牺牲至亲,维护所谓的平衡?不,她拒绝。那是爷爷林国安走过的路,结果是无尽的愧疚与姑姑的悲剧。
彻底投入“归墟”,拥抱毁灭与力量?不,那更是沉沦。外道魔念的低语仍在耳边回响,那是通往彻底迷失的深渊。
先祖林天罡最后的话语在她心中回荡:“路……在自己脚下……莫要……重蹈覆辙……”
她盘膝坐在冰冷的祭坛边,无视那近在咫尺的黑暗漩涡带来的压迫感,开始梳理脑海中汹涌的传承信息,并结合自己一路走来的经历与思考。
“归墟是法则,魔念是病灶。星官之力是药引,而‘活钥’……或许不该是祭品,而是……**药人**?或者说,是执药之人?”
一个全新的、离经叛道的念头,在她心中逐渐清晰、成型。
传统的,或者说林天罡时代被迫采用的方法,是让“活钥”承载魔念,要么与之同归于尽(牺牲),要么被其侵蚀同化(失败)。这本质上是一种被动的、消耗性的防御。
而她,要走一条**主动的、掌控的**路!
她要做的,不是牺牲自己去封印或净化,而是要以自身为桥梁,以彻底掌控的寂灭之力和星钥为工具,去**梳理、剥离、乃至……驾驭**那部分被魔念污染的归墟之力!
不是毁灭归墟,那是逆天而行。而是净化其中的“病灶”,让这终末法则重归它本来的、中立的平衡状态。
这无疑比简单的牺牲更加困难,更加凶险,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需要对寂灭之力有着前所未有的精妙掌控,需要坚韧到极致的心志去抵御魔念侵蚀,更需要……对“归墟”本质有着更深的领悟。
但这,是她林妙可选择的道路!
“我不是祭品,我是医生。治疗的对象,是这片天地失衡的‘终末’。”
明确了方向,她感觉心神一片清明,连带着体内原本因反噬而有些滞涩的寂灭本源,都似乎温顺了一丝。星钥传来的传承信息,也开始围绕这个核心思路,自动筛选、重组,呈现出更多关于力量精微操控、心神防护以及法则感应的法门。
她开始在湖底遗迹中闭关。
借助星钥汇聚的稀薄星辰之力与湖底阴气,她一边疗伤,一边如饥似渴地消化着传承,并尝试着全新的修炼。
她不再将寂灭本源单纯视为毁灭之力,而是细细体悟其中蕴含的“终结”、“轮回”、“秩序重建”的意蕴。她尝试用心灯之光与之交融,并非压制,而是引导,如同给狂暴的野兽套上缰绳,并指引它前进的方向。
她参照传承中的秘法,开始以自身神识,小心翼翼地接触、感知那“归墟”漩涡的边缘,不去对抗那股吸力,而是去理解其运行规律,感受其中那属于“外道魔念”的杂质所在。
这个过程凶险万分,数次她的神识都差点被那吞噬之力扯碎,或被魔念的低语蛊惑。但凭借着坚定的心志和新领悟的寂灭心灯,她一次次险象环生,并从中汲取了宝贵的经验。
时间在寂静与凶险的修炼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林妙可缓缓睁开双眼。
她的伤势已然痊愈,修为在传承与压力的双重作用下,水到渠成地突破到了**筑基后期**!更重要的是,她对寂灭本源的掌控力提升了数倍不止,心灯与星核的融合也更加紧密。虽然距离真正“驾驭”归墟之力还差得远,但她已经在这条前所未有的道路上,踏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黑暗漩涡。
“我会再回来的。下一次,便是为你‘诊疗’之时。”
她没有试图去加固或破坏这里的封印,维持现状,或许更利于她后续的计划。
身形一动,她如同灵活的游鱼,向上方潜去。是时候离开葬星湖了。
湖面之上,依旧黑暗死寂。但林妙可的心中,却点燃了一簇名为“己道”的星火。
这簇火苗虽小,却蕴含着颠覆宿命、重定乾坤的潜力。
她的下一站,是去寻找更多关于“外道大魔”的信息,进一步提升实力,并……或许该回一趟林家老宅了。爷爷林国安,一定还隐瞒了更多关于“活钥”和当年具体仪式的细节。
云梦大泽的迷雾依旧浓重,但执火者已明确了方向。
星火虽微,可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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